少年聽到後緊咬着下唇，悶不作聲關上車門，動靜弄的有些大，驚醒了睡不安穩的顧祁南。

他即刻睜開眼，扭頭，一下子和看着他目光失望至極的少年對上眼。

腦子一空，哪怕是已經做好心理建設，也不免歎了口氣，表情更加的憔悴。

“姨媽跟我說，你毀了一個男生，是真的嗎？”

顧祁南沉默了許久，還是點頭：“……是的，我這一生隻霸淩過一個人，就是他。”

“……我讨厭校園暴力，也超級恨。”少年沒有吼，也沒有哭，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像一把刀狠狠插進顧祁南的心髒。

“我知道，我知道。”顧祁南抱着頭，聲音嘶啞，聽上去下一秒就要哽咽起來。

“我已經在贖罪了，我甯願你身上受過的傷都由我來承擔，這是我的抱應，我該得的，可老天爺為什麼偏偏降在你身上啊……”

少年看着人前不苟言笑、威嚴穩重，人後對他溫柔關心至極的父親，好不容易恢複原色的眼角，刹時又紅了起來。

他控制住自己想去抱着爸爸的手：“你喜歡那個男生嗎？”

“……我一開始和他玩的很好，把他當做好兄弟，但不是那種喜歡。”

顧祁南輕飄飄的開口：“可是高二的時候，他突然到廁所裡面向我表白，我那時非常厭惡同X戀。”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我已經把他打得奄奄一息。”

“之後我和他決裂的消息在班裡傳開，而且因為我對他表現太過厭惡，班裡有些人就欺淩他來哄我開心。”

“而我那時确實挺開心，有些時候自己也上去補幾腳……”

顧祁南越說越說不下去，他使勁搓了把臉，知道自己的放縱和助攻，對一個普通孩子來說，簡直是一場滅頂之災。

他代入同樣遭受這種事的兒子身上，氣得鼻翼一張一翕，急促的呼吸着，恨不得将年少無知的自己千刀萬剮。

“有一次，班裡人玩大了，把他的雙腿給廢了，他在醫院呆了很久，突然有天他的妹妹來幫他辦退學手續。”

秦杓迅速抓到關鍵詞，他的妹妹，陳憶傑有妹妹？

“從此他消失的無影無蹤，我曾經去找過他，沒找到。”

“後來我隐隐有些後悔，找了他蠻久，卻沒有得到一點關于他的消息。”

“從那之後，我開始天天都夢見他。有時夢見他死了，有時夢見他下身斷了，扭曲的朝我爬過來。”

“我每天晚上都夢見他以不同的方式出現，說着相同的話讓我去死，擾得我白天精神萎靡，差點就要瘋掉。”

“你爺爺奶奶察覺後，立馬把我送到國外。”

“到國外我确實好的很多，而且還遇到了你媽媽，于是我慢慢忘記了這件事……”

“如果知道會這樣，我一定不會這麼做……”

他低頭呢喃，一遍又一遍重複。

如果，如果。

“世界上都是如果的話，那後悔和報應又有什麼存在的意義呢？”

少年見顧祁南擡頭，愣愣地盯着他，撇過臉，說：“我想先靜靜，不想回家。”

他下意識擔心的問：“你要去哪？”

“去朋友家，你應該知道，他叫易桀。”

“易桀啊……”顧祁南念叨了幾遍：“易桀……憶傑。”

少年噙着淚，深深看了眼顧祁南：“爸爸，我們之間應該都要好好冷靜一下了。”

說罷，關上車門，隻留一下失魂落魄的顧祁南一人。

顧祁南來蘇家時還跟了一車保镖，少年跟司機說一聲把自己送到易桀的公寓，随後眼睛一閉，手搭在臉上，任憑淚水打濕薄薄的衣袖。

他不懂，為什麼說好隻是吃個飯叙叙情，怎麼就把這麼多事情給扯出來了？

他甯願被蒙在鼓裡，沉溺于假象之中，也不願意直面殘酷的真實中。

他不應該來的。

……

到達目的地的那一秒，他還是怯了。

他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以後應該沒有臉再見易桀了。

整個人跟洩了氣的皮球似的，在公寓附近徘徊了幾分鐘，還是落寞的低着頭，轉身離開。

恰在這時，易桀打開窗戶，抱着一小盤多肉擺在上面，他無意一瞥，正好看到了秦杓的背影。

“顧祁之——！”他喊了一聲，少年沒有聽到，自顧自前行，很快消失在易桀的視野中。

他心中不由來的湧上幾分心慌，立刻趿着拖鞋飛快下樓，跑到少年消失的位置，微微喘着氣。

“顧祁之！”他焦急地又喊了一聲，叫住路過的一個人：“你好，請問有沒有看到一頭卷發，身高1米9的男生？”

他挺幸運，問到了剛好知道的人，他指着西邊的小街，說：“去那裡了，應該沒走多久。”

“謝謝謝謝！”

“沒事。”

……

秦杓仔細回顧了今天所經曆的種種事情。他記憶力超好，折射進視網膜的一張張臉的表情，還有進入耳朵的語言，到現在都能準确的浮現在腦海中。

【我貌似知道原著中易桀為什麼會消失了。】秦杓的心情煩躁無比，自言自語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