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洵擦幹淨手,轉身回到床上:“你急什麼?說明我們倆是天選之子。”
系統吐槽:“一切不在掌控之内的事都不是好事。”
“别有這麼強的控制欲,”陸洵雙手交叉,平放在胸前,擺好他習慣性入睡姿勢,“目前看來又不是什麼壞事。”
系統:“你還不放在心上。”
陸洵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忽然短促地笑了一聲:“他還挺好玩的。”
第二天早上,陸洵沒有課,他跑到醫院門口的喪葬品一條街,按照陸安舟的指示,買齊了小供桌和香爐。
想了想,又挑了一塊巴掌大小的木頭碑,沒刻字,拎着老闆另外送的香就回了宿舍。
半路上接到警局的電話。
對方語氣非常謹慎,前前後後仔細确認了好幾遍陸洵的報警内容。
最後語氣沉痛地通知他:“前幾天,小吃街傷人案中确實有一具附和描述的遺體。我們已經通知當事人的輔導員過來認屍。同學,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也可以過來。”
陸洵切換到原身應有的情緒裡,崩潰道:“……真的嗎?會不會是搞錯了?他,他那天早上還好好的……”
電話那頭的警察聲音都輕了兩度:“抱歉。”
陸洵挂了電話,匆匆往宿舍趕。
他進門的時候,陳讓恰好哼哼唧唧地翻了個身。
這時陸洵似乎才想起他的存在,手裡還拎着東西就在他身後站住了,定定地盯着他睡覺的背影看了好半晌,才哼笑一聲,轉身開始擺供桌。
他擺的地方正好對準了陳讓的床。
保證讓他睡醒的第一眼就能看到。
陸洵擺好供桌,用濕巾仔仔細細地擦幹淨,又掏出兩個大蘋果,随即他插上香,卻沒有點燃。
系統問:“不帶他去嗎?”
陸洵:“你覺得呢?我想不好,如果他看到了,創傷會不會更大?”
系統瞠目結舌地指着自己的中樞:“你問AI啊?”
“算了,”陸洵收起打火機,“暫時别再刺激他了。你去看看陸安舟的媽媽在幹什麼?她再不聯系我,我就隻能去找街道了。”
陸洵時間掐得很準,他到警局的時候,陸安舟的輔導員也才剛到。
輔導員姓張,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長得憨态可掬的模樣,還沒說話,先露三分笑,把伸手不打笑臉人運用的淋漓盡緻。
陸洵和他結伴走進太平間。
剛一進去就被空調的冷風吹得一個哆嗦。
法醫拉開陸安舟躺着的小抽屜,那張青白又不失豔麗的臉就這麼毫無防備地出現在陸洵眼前。
即使他做足了心理準備,甚至親眼看着鬼魂形态的陸安舟半飄着和他說話,也仍然無法接收一個人,毫無生氣地躺在這裡,像一具商場裡擺着的塑料模特,任人宰割。
陸洵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想摸一摸陸安舟的臉頰。
還沒等他碰到,體内的原身卻再也忍不住了。
他操控着身體,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陸洵默默地把身體的控制權移給他,親眼看着原身心痛到喘不上氣,隻能死死地揪住心髒處的衣服,像溺水的魚般,不斷拍打自己的胸口。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會這樣?”
“我明明相信了你真的過得好,為什麼?現在你為什麼死了!”
“如果沒有他,你至少還能活着……真他媽報應啊,當初不敢和你說話的我就是個傻逼!”
陸洵任由原身發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接管身體。
他被輔導員和警察合力扶起來之後,就呆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輔導員跟警察聊了兩句,簽完通知單後,端着杯熱水走到陸洵身邊坐下,遞給他:
“同學,節哀順變。這件事我得通知陸安舟的親屬,至少得有人……給他收屍。”
“不行!”陸洵猛地回過神,他攥住輔導員的衣袖,眼睛血紅,“還不能告訴他媽媽!”
輔導員吓了一跳:“怎麼了?”
陸洵表情哀求:“他媽媽身體特别差,已經到了藥物吊命的階段。如果讓她知道獨子被,被……”他說不下去了,捂着嘴,眼淚順着臉頰留下來。
輔導員掙紮道:“你說的我了解過。但是我們不能讓他就躺在這裡啊,親屬還在的情況下,盡快讓他入土為安吧。”
陸洵聽聞喃喃道:“入了土,真就能安了嗎?”
輔導員拍了拍他的肩:“我們總要把活人能做的事做好、做全,至少求個自己心安。”
陸洵看着他,最終沉默地移開了目光。
輔導員自以為勸服了他,剛掏出手機準備給陸安舟媽媽打電話,陸洵卻又一次攥住了他的手。
“張老師,我來,我來給他收屍。”
輔導員一驚:“你?你以什麼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