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秋大王卻很興奮,還要問她:“夫人,你為什麼不叫?”
無雙一口氣憋在嗓子眼,氣都要氣煞,哪裡叫得出來?
千秋大王等了一會兒,不見她動靜,有些失望地道:“看來戲總歸是戲。”
無雙不說話。
千秋大王咳了一聲,到底還是站起身來,“那我在外邊等着夫人。”
聽到走出去的腳步聲和關門聲,無雙忙忙地套上衣衫,穿鞋下榻,匆匆洗漱過了,還要在妝台前遲疑,磨蹭了老大一會兒,心裡曉得總是避不過去,方才深吸一口氣,慢吞吞去将門拉開。
千秋大王果然就站在門口,倒也沒有嫌等得不耐煩,看她出來,一雙眼便直勾勾盯在她身上,“夫人真好看。”
登徒子!
無雙不去搭理她這句話,“咱們要去哪裡?”
千秋大王便伸手來牽她的手,“跟我來。”
無雙不動聲色地側身避過。
千秋大王面上有失望之色一閃而過,随即不由分說又追着去抓住她的手,緊緊握住了不容她掙脫。
無雙也沒有法子,隻得由着她去。
千秋大王嘴角微微勾起來,牽着她邊走邊道:“去後山呀,我說過了的,有片草地,老七一早就說要帶着寨裡的小崽兒們去放風筝,不過他們那些風筝不成的。”
無雙心裡有事,随口問道:“為什麼不成?”
“因為我要帶夫人去呀。”千秋大王得意洋洋,“經了夫人的手,那風筝才飛得起來呢。”
無雙心道自己總不該多話的,餘下一路便把嘴緊緊閉起,憑她怎樣插科打诨,都不肯作聲。
千秋大王有點遺憾,不過曉得自己夫人臉皮薄,就也沒有太往心裡去,隻把她的手握得緊緊的,心裡面便生出點喜滋滋的甜意。夫人的手可真軟和呀!
無雙一路走一路在看這寨子的形勢,來的那天太晚,後來又總沒有機會出門,如今被她帶着,其實也當是個好時機。隻是越看越要灰心,這寨子明裡暗裡布置了好些個崗哨,還有喽啰不時巡邏,若是憑她自己,隻怕得要身生兩翼才能飛得出去。
她為何不能做這天上紙鸢?也罷,做了紙鸢又如何,絲線還不是系于人手。
無雙看着終于松開自己去拿那蜈蚣風筝的千秋大王。她其實生得真的很好看,冰雪一般明澈的容顔在清亮天日間熠熠閃光,任誰一旦留意都再難挪開視線去。奈何卿本佳人,偏偏要去做賊。
那隻風筝果然很大,是隻頗具形神的蜈蚣,甚而其實是有些瘆人的。風筝線和轉盤握在千秋大王手裡,站在另一頭正試圖托起風筝的,是個形容瘦小面色頗黑的小子,被千秋大王喚作老七。
老七一個人托舉不起那風筝,招呼山間頑童過來幫手。
這一張口,無雙才曉得是個女子,再細看時便覺她五官秀緻,心中的排斥也自然少了許多。
看她們配合着千辛萬苦将那蜈蚣放上天去,無雙卻也為之松了口氣。方才那蜈蚣幾次跌落,她還當這番努力必定白費,卻辜負了衆人一番心力。
衆孩童歡呼。老七仰頭,擡手勉強遮着陽光,眯着眼看那天空中歪斜飛着的蜈蚣。
千秋大王向無雙走來,将那轉盤硬塞到她手裡。
風筝一扯一扯,無雙倒是站得不穩,被千秋大王借勢擁在懷裡,重新握住她的手,下巴擱在她肩上,輕聲示意她去看,“你瞧,飛得更高了,我就說要沾夫人的光。”
無雙不禁歎息。其實她長到現在,從不曾放過風筝,印象裡也曾在旁瞧着有人笑語歡聲,可于她自己而言,風筝終究是件玩物。玩物會如何呢?玩物喪志?她不知怎地記不起緣由,但總歸那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