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另一隻手摸了摸胸前挂的相機,心想這并不是什麼大傷,即使不去處理,血也不會流得過多,雖是得去醫院上些藥,但這并不是太需要急着處理的傷口,她更想先去找祁陽。
梁越從人群中擠了出去,四下尋找着祁陽的身影卻不見,便依着模糊的記憶和大緻方位原路返回,一路上她都小心翼翼地提着右臂防止血迹再蹭到衣服上。
梁越的确不太記得路,一直在兜圈子,待梁越找到祁陽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街市上的人已經都不見了蹤影,暈黃的燈光下,橋頭的那一小塊空地像是與人間隔絕的另一個世界 ,背後是波光粼粼的流水和停在橋下的手搖船,祁陽蹲在乞兒的身邊閉着眼睛輕輕地唱着歌,偶有路過的人駐足輕慢地放下紙币,也不打擾他們,稍稍停留便走開了。
看着祁陽和小乞兒,梁越的眼睛有些莫名的濕意,真好啊,有人懂她,有人等着她。
很巧的,梁越剛看到祁陽,祁陽便睜開了眼睛看她,梁越反停住了,她局促地想藏起右臂的傷和衣服上的血迹,祁陽卻眼尖得一眼看到,起身跑向梁越。
“皮,皮外傷,一點點,沒,沒事。”梁越心裡着急,又開始結巴了。
祁陽小心地擡起梁越的手臂細細地看,一下子紅了眼:“阿越,很疼吧,我們先去找個診所處理處理。”
梁越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小臂上一波一波泛着的一股尖銳而發脹的痛感,她忽然意識到什麼,有些失神地擡起頭看了一眼那個小乞兒。
“陽陽,這孩子……他剛才有和你說什麼了嗎?”
“他,可能是啞巴。”
梁越有一種直覺,這孩子是被人販子綁架了,而且,周圍應當是有人盯着的。
“我們先給他留些錢,去診所。”梁越一邊從口袋裡掏着錢,一面暗暗觀察着周圍。
兩人并肩走着,走遠一些的時候,梁越又回頭看了一眼,把相機挂在了祁陽的脖子上。
“報警。”梁越沒出聲,隻對祁陽做了口型,說罷拉着祁陽走進一家便利店。
然後梁越立刻轉身竄了回去,攔住了要拉小乞兒走的男人。
那男人是剛才在路邊賣綠豆湯的,梁越認出來了。
剛才梁越就覺得不對勁,這個點兒賣綠豆湯,而且這人的攤子又擺的極偏,也不留心叫賣,反而目光總落着她倆身上。
“您和這孩子是什麼關系?”梁越盯着男人的眼睛問道。
“他爹媽去的早,托我幫忙照看着,我這也是窮人,這孩子又有病,哪裡養得起,咱這也是沒辦法啊,讓讓,小姑娘,我們要回去了。”男人的語氣有些敷衍。
“等等,大哥,醫藥費我來付,我要帶他去醫院看看。”梁越又望了眼那小乞兒。
黑瘦的小男孩像小鹌鹑一樣蜷縮着身子偷偷看梁越,明澈的眼睛眨啊眨啊,眼眶裡浸着淚花,帶着乞求的神情,同樣的一雙眼睛卻和白天在橋頭時的空洞遊離并不一樣。
這不是個傻孩子,隻是被打怕了。
“小姑娘,别多管閑事啊,這是我們的家事兒。”男人并不理會梁越,說着便要走。
“您是這孩子的合法監護人嗎?”梁越抿着唇固執地擋着男人的去路。
男人冷笑一聲,黑暗中手持棍棒的四五個人上前圍住梁越。
“哥哥我告訴你一句話,誰的地盤上誰就是規矩,我看你是個小姑娘,又是外鄉的,你現在掉頭往回走,該幹嘛幹嘛,兄弟們也不和你計較。”
梁越緊了緊拳頭,低頭看了眼那小孩兒,小孩兒已經不再擡頭看她了,隻是蜷着身子看着地面,瘦弱的脊背輕輕地顫抖。
梁越看了眼身後,她唯一慶幸祁陽沒跟來,她本沒想到這是個團夥的。
隻要撐到警察趕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