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習慣了睡覺的時候左邊躺着梁越了,即使梁越是個總愛躺在床邊、呼吸輕淺,安靜得毫無存在感的家夥。
今天祁陽躺在了梁越總躺的那一角床邊,仔細回憶着梁越懷抱裡的溫暖和她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閉上眼的時候她手裡還握着手機。
她半夜又驚醒了,這一次夢裡的梁越更加渺遠虛晃,她甚至聽不清梁越慢慢開合的薄唇在說些什麼,口型似乎是,再見。
醒來的時候,她甚至覺得心裡有些空落落的鈍痛,算上昨天,她已經連着兩天失眠多夢盜汗心悸了。
淩晨4點30分,祁陽惱火地起了身,這會阿越那裡是白天,她想給阿越打電話可又怕梁越念叨她不好好睡覺。
祁陽又抱起了琴,這些年,她的每次難過都會狠狠地練琴。
琴架擺在客廳裡的陽台,挨着梁越心愛的藤躺椅。
因為心緒不甯的緣故,琴音的節奏總是亂。
梁越不在,祁陽也不怎麼回家了,幾乎是要住在錄音棚的架勢。
即使祁陽每天除了随意地對付吃喝拉撒就是在研究詞曲的修改和重新編曲,也磨了将近兩個月的時間。
祁陽一般會在傍晚的時候和梁越在電腦上視頻通話。那時候紐約是清晨,是梁越起床的時間,她總是随意地披着居家服坐在電腦前,脖頸修長白淨,漸長頭發的還有些亂,眼睛裡總帶着些剛醒朦胧。
梁越獨自在紐約作息極其規律,幾乎誤差不超過五分鐘,6點起床先整理資料和數據,然後早餐,8點準時在實驗室報道,晚上9點離開實驗室10點半睡下。如果祁陽給她打視頻的話,梁越會把早餐時間略過。
————
十月底的時候梁越回了趟上海,卻是因為何玉。
那天中午,梁越剛出實驗室準備去午飯,拿起手機便見手機裡十幾個未接電話和好幾條未讀短信,差不多都在兩小時前。
梁越心裡咯噔了一下。
都是何玉的,先是電話,後是短信。
“你來看看我好不好。”
幾張血淋淋的割腕照片。
“我真的受不了了。”
“求你了。”
“我一直都愛着你。”
何玉的話最多能信三成,梁越知道。
那傷口在水裡泡着看着吓人,卻還沒傷到腕掌側韌帶,動脈和神經都沒受損,但何玉是個孕婦。
梁越試着撥通了何玉的電話,鄭源接的。
“梁越?”
“是我,何玉姐怎麼樣了?”
“在手術室,她生孩子,聽大夫說孩子缺氧了?”
“她為什麼割腕?”
“誰知道她怎麼想的,醫院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已經在手術室了。”
“知道了。”
梁越有些心神不甯地挂了電話,她一直是個心腸軟的人,面對兩條鮮活生命的流逝實在是無法隔岸觀火。
她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些看到,即使她明白,那隻是别人的事情。
梁越匆匆的辦好手續回國,等第二日她到了醫院已經是一個傍晚。
何玉和她的小孩還在重症監護室裡躺着,一直沒有清醒,鄭源已不知去向。
何玉的那吵吵嚷嚷的一大家子裡有人認出了梁越,又鬧着要報警。
她還沒來得及倒聯系祁陽,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和祁陽說這個事情。
先把這邊安頓好再說吧,不必陽陽分心了。
梁衡先一步知道了這事,也專門來了一趟醫院。
梁衡也是記得何玉是有極難纏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來的時候帶了幾個黑衣的壯碩保镖。
五大三粗的保镖擱那兒一站,效果是立竿見影的,果然沒人扯着梁越不放了。
“月月,過來。”梁衡給梁越使了個眼色,又斯文地皮笑肉不笑地對那一幫人說道:“想要錢找她老公鄭源去要,要是想鬧事的話建議諸位先和星衡的律師溝通溝通,我和我妹妹就不奉陪了。”
“姐姐,我又惹麻煩了。”梁越像個鹌鹑似的跟在梁衡身後上了車。
“月月想,其實人都是如此的,你愈心軟,别人就愈會得寸進尺。何玉的事情用不着你插手,她有老公,也有那一大家子人,輪不到你來可憐她。”梁衡揉揉梁越的腦袋。
“走吧,先回去我那裡吃點東西休息休息,你看着又瘦了,在國外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嗯?”梁衡又收着力在梁越腦袋上敲了兩下。
“姐姐,我能不能先去星衡找祁陽,我回國的事還沒告訴她。”梁越拽了一下梁衡的衣裳。
梁衡偏頭,好整以暇地看向梁越:“梁越,我說你談戀愛了你還不承認?”
梁越依舊嘴硬得很:“沒有。”
梁衡伸手掐梁越的耳朵,這次沒收力:“白疼你一場。”
一下子就扯紅了,梁越也不敢叫疼,弱弱地解釋:“沒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