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放學時間，葉見君冷臉站在十中校門口，數着表等他妹妹放學。他隻等十分鐘，一秒也不想多。

指針指向五十，葉見君轉身想走，沒成想被一個學生攔住去路。

他皺眉沒來得及打量那女生幾眼，女生先語出驚人，見到他的第一句話，說的是:

“這位先生家裡最近……死了人吧？”

………………

“這位先生最近家裡死了人吧？”

清幽幽的語調，加上她獨有的似笑非笑意味，很是唬人。

葉見君臉部肌肉不受控制地顫了一下，然後揮開那女生的手，厭惡地打量她一秒，沒有接話，轉身便走。

女生也不生氣，甚至笑盈盈的，左手放在身前，右手好似順毛似的撫了一把空氣，看着他的背影，聲音不高不低地加上:“先生要是有那方面的困擾，可以打我的電話。”

葉見君轉頭皺眉掃了她一眼。

那個女生觸及他眼神時加深了笑意，用手比劃了個接電話的手勢，再指了指他的口袋。

他頓悟一驚，低頭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一串數字，不知什麼時候被放進去的。

他沒來得及生氣，再擡眼，熙熙攘攘的學生之中，女生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不見了。

他心裡突突一跳，收緊拳頭，手心裡的紙條順力被捏皺甩在一邊。

“哥，你來接我啊。”終于，裡面走出來另一個女生，捏着書包帶子看着他，好像有點怕他，話音越來越弱，最後三個字細得像蚊子似的。

“葉瑕，你能不能别每次都那麼拖延？”

葉見君收回手，皺眉不耐煩地說完，也不等她，轉頭就向車裡走。

“我最後一節上微機課，下樓費時間……”葉瑕小跑着追上去，努力解釋，她哥哥的臉色卻更黑。

她跑了一路，關上車門之後，鼻子一酸:“我又沒叫你來接我……公司重要你就去工作啊，你管我幹嘛？”

葉見君打火倒車，從後視鏡裡看着她，沒來得及說話，卻是葉瑕在他的眼神下先扛不住了，瑟縮着躲開視線，嗚嗚咽咽:“要是奶奶還在……要是奶奶還在，你就不敢這樣子。”

“砰”！

這句話觸碰到他緊繃的神經，葉見君解開的衣服狠狠搭在副駕駛上，發出響亮的聲音，讓葉瑕不自主地抖了一下，再不敢說話。

葉見君一言不發地開車，側臉生硬，太陽穴邊青筋鼓起，很久才漸漸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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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第二周，夏琴交到了十來個好朋友，幾名飯友，一位好基友，對唯一一個同學厭惡值達到了百分之五十。

黃毛，夏琴讨厭他，嘴碎又不尊重女生的人最惡心了。然而她座位離得近，竟然要幫商泉接黃毛傳來的紙條，這是奇恥大辱。

“他找你幹嘛？這人讨厭着呢，和他走進沒好處。”夏琴不情不願遞紙條，兼擔憂同桌的心理健康:“别和他們攪和。”

商泉打開看了一眼，背下了網址，然後揉成團扔進抽屜，真誠道:“你說得對。”

黃毛&迪迦&眼鏡兒:“……”我呸！

黃毛欲言又止，夏琴瞥見他們傳過來的紙頭上隻記着一串網址，不知聯想到什麼當時臉色就不好了，瞪着黃毛豎起中指:“你們完了！我告老師！惡心！”

黃毛懵逼，又不知道她說什麼了，急得口型直問:“又怎麼了啊？？神經病啊？？”

其餘二人掩面扭頭，一臉歎息:黃毛啊，你活該沒女生緣。

夏琴在桌子底下直掐她:“你别拿手機啊，他們那種男生給的網址能看啊？會長針眼的！”

商泉一臉不信邪的犟表情，說:“我好奇，我就看一眼……打開了，咦~你要看嗎？”

“啊不要不要不要！”夏琴一秒彈開，捂住眼睛裝死。

商泉呵呵笑着拿正手機。

當然不是黃色網站，是個做工很粗糙的頁面，Word默認字體明目張膽寫着“靈異業務”，後面是一小行解釋字“專業電話追蹤、做法祭壇、風水勘探、驅邪祈福進化兇宅，詳情咨詢人工”，附上了各種聯系方式，下方還有在線留言專欄，爛得一塌糊塗。

商泉點了叉，用浏覽器進入了某個盜版資源，彈窗出來一些白晃晃的大胸漫畫，下面跳動着在線發牌的性感荷官……左側窗口不斷閃爍着灰黑字體的“私家狗仔:偷拍跟蹤人肉業務，詳情聯系号碼×××”，猥瑣得一言難盡。

然而點進這個彈窗，又進入了剛才那個“靈異業務”界面，至于剛才說的什麼狗仔偷拍跟蹤等等，一樣也無。

商泉滿意了，關了手機，沖他們比劃了個OK手勢以試首肯。

迪迦收回視線，咽了口唾沫歎氣，提前感受到乙方之難:“可算是過了……”這幾天可是累死他了。

網址是商泉逼他做的。并且除了網址，她還幹了件對于學生來說很可怕的事:她給了迪迦他們幾千塊錢，讓他們買了上萬的網上彈窗投放在各大盜版網頁，擴大她“靈異業務”界面的點擊量。

“這是不是違法的？”眼鏡兒無不擔憂:“商泉這個人很有問題，她還塞了個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給我……她逼我們做的事情都好恐怖啊。”

迪迦安慰道:“這種盜版網頁彈窗而已，屬于網絡灰色地帶，不用擔心的。”

話是這麼說，一個普通高中生，拿着能誣陷同學“霸淩”的把柄，教唆他們幫自己買灰色廣告？她年輕就投機倒把，成年不得殺人見血？

迪迦憂心地收回視線，心裡全是商泉那一眼似笑非笑的眉梢弧度，越發堅定了這就不能是個好人的想法。

要想辦法離這個未成長起來的反社會分子遠點才行……

商泉暫且不知道她剛找到的跑腿人員覺得她是個犯罪坯子了。她做這個網頁也就是想吸引點顧客……真假鬧鬼都不妨礙她賺錢。

她心情不錯，反筆戳了戳殷判的背:“今天放學我請你吃飯吧？”

殷判動彈了一下，豎起書靠後椅着椅背，小聲問:“為什麼啊？”

“上次坑了你嘛。今天大餐我們泯恩仇呗？”商泉眼睛月牙彎彎帶着真誠的歉意，還有點祈求的不知真假的恭敬意思:“給你敬賠罪酒，好不好？”

商泉心知肚明自己做事從不地道，既然要長期共事，還是多個朋友好于多個敵人。

她以己度人一想，要是有人壓榨她勞動力、還讓她受傷……她應該會想辦法把那個人頭朝下吊欄杆上。

就算為了錢合作，殷判肯定讨厭她，這一點毋庸置疑。她得想辦法給自己改觀一下映像。

商泉趴在桌上和她說悄悄話，那句“好不好”的氣音噴在殷判背上，順着衣料和脊背的線條向上掠過脖子，癢飕飕的。

殷判用手捂住後脖頸，收回視線:“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