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是一張常出現在新聞上的熟悉面孔。戴眼鏡的中年男人笑了下：“很抱歉、耽誤了你的時間。”他們處在冰山俱樂部附近的一條路邊，這條路是連通市政區和鑽石區的其中一條幹道，斯特凡諾的車在通過臨檢關卡的時候被攔停了，“今天晚上這邊剛好遇上些事情，想咨詢你一下。我們方便換個地方說話嗎？”一邊說着，戈登作勢擡頭往外圍看了一眼，低下頭時稍微壓低了聲音，“畢竟這裡不太好說話。”

他的意思是現在附近的鏡頭太多了。今晚警局的行動是大行動，警戒線外圍站滿了聞訊而來的媒體人和看熱鬧的市民。

多說無益，警察局長說的話已經是最客氣的版本，在性質上比傳訊或是傳喚輕得多得多了，斯特凡諾下車、跟着對方跨越警戒線，走向不遠處一樓的一個房間。

房間裡還有一個人。

剛走進門，年輕人的腳步不禁停頓了一下；

那個人正背對着他們站在房間的一角，手裡捧着一疊什麼紙質材料，似乎正看得認真、兩人走進門的時候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分過來一個；不夠明亮的燈光底下，那人穿着漆面的戰甲，長靴、手套，黑色啞光布料的長披風順着後背委垂而下，在地面上鋪開幾個尖角。

——是蝙蝠俠。每個哥譚人都知道的那個“标志”。

就算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個“傳說人物”，他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自從詹姆斯·戈登就任警察局長以來，事情已經在很多地方悄悄發生了某些改變：比如哥譚市警察局的頂樓不知什麼時候添置了一座大型探照燈；再者，也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蝙蝠俠”沒有作為被警方圍追堵截對象的出現在新聞法制頻道上了。

警察局長關上門，從旁邊拖來兩張椅子，掃了掃上面的灰塵：“請坐，韋恩先生。”

“……”年輕人這才收回一直看向角落的目光。戈登看他面色震驚，但更多的是警惕；他沒有坐下：“我不知道您要問什麼，戈登局長。如果——您知道我的意思，我需要我的律師。”

男人沖着他擺擺手：“先坐吧。這不是什麼正式的詢問，也不會有任何記錄——畢竟他什麼也聽不見，”警察局長示意了一下不遠處的第三人，“為了節約時間，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斯特凡諾終于坐下了。

“我聽說韋恩企業丢了些東西？有這回事嗎？”

一室沉默，小韋恩先生在十幾秒後說話了：“……是的。兩個月前，有一艘貨船在公海上出事了。”

“請繼續說。”

“海岸警衛隊發現了我們的一艘貨船。船身損毀嚴重，船員失蹤，根據當時的現場情況來看，這些人可能是都死了。”

“這艘船在運什麼東西？”

“除了一些常規的貨物，船上還有一件在測試階段的武器。”

“武器失蹤了？”一直聽到這裡，站在旁邊的蝙蝠俠突然說話了。

“……是的。”斯特凡諾看他一眼。

“這件事怎麼沒有消息？”戈登繼續往下問。

年輕人深吸一口氣：“——前任留下的爛賬，先生。我也是前兩天才知道。這件事要是輕易傳出去影響太大，上一任CEO決定把事情先壓下來，自己想辦法去找丢了的東西。很顯然，他并沒有找到。”

企鵝人的船出關時，貨物清單上有156項，但是到了哥譚市的亞當斯口岸時，船上的貨物變成了157項。多出來的這一項并沒有在現場找到實物，但是貨櫃裡留下了來不及清理的木制大型貨箱，貨箱已經起釘拆封，貨物不知所蹤，隻剩下還印着“韋恩企業”logo的殘片。

他們圍繞着這件事又說了幾句，戈登看了眼時間：“已經有點遲了，需不需要我讓人送你回去？”

斯特凡諾笑了下。他站起身來，伸手攏了攏大衣的衣襟：“再麻煩你們送我出去，明天就真的要上頭條了。”說着話，他又看向蝙蝠俠。這位蒙面義警身形高大，站得近時他甚至需要稍微仰起頭才能看清對方的臉，“……謝謝。”他說起話來有些猶豫，“上次在研究中心的時候，謝謝你救了我。”

蝙蝠俠一個字都沒說，隻是輕輕朝他點了下頭；

斯特凡諾随後與兩人作别，離開了房間。

戈登看向自己的這位朋友：“你呢？”

男人轉身向外走。他的步伐很大，走起路來卻沒什麼聲音；黑色的鬥篷随着他的走動向後蕩開，像是一片翻湧的烏雲。“我還有話要問問企鵝。”

時隔兩個多月，冰山俱樂部的樣子看起來比上一次還要糟糕。

企鵝人的庫房在負一層，現場橫七豎八倒了十幾個，彈殼、牆皮、碎玻璃，花花綠綠的紙鈔落葉一樣鋪滿了地面。男人黑色的長靴碾過鈔票，他逼近角落，伸手抓着衣領把企鵝整個人從地上拖起來：“是嗎？你說這些東西都是聖誕的？”他說話的語氣裡聽不出任何情緒，“誰是聖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