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的主人因為被頻頻打擾而煩躁、又還不至于僅僅為了驗證一個猜想而投入設陷阱的人物力成本；但如果隻是加一道鎖門的程序又不一樣了，“重新上鎖”，沒有任何損失。

如果保險庫的門重新鎖好，不用管都能把裡面的闖入者關到死；如果門鎖損壞，能驚動整棟樓的守衛。

他重新擰亮手電。

這裡沒有他想要找的東西，他往回走、重新穿過那些貨架，燈光掃過，層層疊疊的陰影在他的身後融合，仿佛像是在孤身穿越一片黑暗裡的森林。

回到金屬門邊，這扇門現在已經徹底鎖死了。他大概确認了一下門鎖的位置，動手在門上設置鋁熱劑，随後點燃了鎂條、然後向旁邊退開幾步。

黑暗裡陡然亮起一串極其明亮的火花——

鋁熱劑熔毀了金屬門上的鎖芯，很快，金屬門隐隐有了開始松動的迹象。

但是劇烈的化學反應帶來大量的熱和煙霧，天花闆上的警報器感應到煙霧，倉庫裡的防火系統立刻開始動作。這裡存放了大量的藝術品，其中不少是易損材質，所以防火設施采用的不是普通的噴水裝置。

保險庫的牆壁上設置了大量的鹵系阻燃劑，火災警報被觸發之後隻要幾秒鐘的時間就可以排盡倉庫裡的空氣，把整片區域都灌滿鹵化物氣體——火很快就會熄滅，但是這裡也不會剩下任何氧氣。留在裡面的所有耗氧生物都會窒息。

男人抽出一支呼吸器，這原本是平常為了下水準備的，卻在這個時候用上了。他在鋁熱劑反應結束之後又補了一枚微型炸彈，把本就搖搖欲墜的鎖芯徹底炸斷。

另一邊的門衛室裡，警衛正在内線電話裡被罵的狗血淋頭：保險庫裡進了人現場的人不知道，反倒是裡面的保險措施動作之後被老闆先知道了消息。

保險庫的門的巨大響聲終于驚動了門口的守衛，其中兩人抓起武器走出門衛室，不遠處巨大的金屬門鎖處亮起大片的、仿佛電焊弧光一般灼目的火光，很快、金屬門被向外推開一條縫，他們剛擡起槍口，門縫裡突然滾出幾個什麼東西，接着突然爆開，整個走道裡頓時煙霧彌漫，什麼都看不清了。

這一層的火災警報被觸發後直接封鎖了電梯，樓道口和保險庫之間的防火門也上鎖了。這種設計原本是為了防止火災從外面蔓延到保險庫，這下卻直接把這裡的所有人和蝙蝠俠鎖在一起了——

不到三分鐘。

蝙蝠跨過躺倒在地面上的幾個人，一直走到最裡面，彎腰将地上唯一戴着袖标的人翻過面來，伸手拆掉他别在領口的耳機，把整個通訊器從衣服裡抽出來。

“……——找人看着。”通訊還沒有挂斷，他接上耳機的時候頻道的另一頭話音剛落。那是一個經過處理的聲音，因為失真，聽的人幾乎不能清楚分辨出語氣和語調的變化，但是說話者又是個冷靜的人，說起話來四平八穩，使得這短短的幾個詞之間透出一種毫無感情的機械質感。

“想看什麼？需要幫你看嗎？”

聽出說話人不對，對面沒有聲音；

“企鵝上一趟入關的船上少了一件貨物，我想知道東西在哪裡。”

“你是在和我談條件嗎？”那個聲音終于說話了，“現在？”

“你可以這麼認為。”

“我會同意？”

“你會的。”蝙蝠俠平靜地開口，“因為我會炸掉這裡。”

對面停頓了一下：“你想死嗎。”那種冰冷的機械音聽起來還是一成不變，說出這種本該情緒激烈的句子時反而泛起一種非人的詭異。

“觸發火警之後這裡的電源會切換到故障保護，把外門鎖死。你的人要20分鐘後才能進來。”他說，“……現在還剩下12分鐘。他們到達之前的時間足夠讓我把這裡燒的什麼都不剩。你可以試試——我的死不會讓你得到任何好處。

“如果我今晚沒死，那麼三天之内就會有人到這個地方來找麻煩。哥譚市地檢署裡有的是人做夢都想把你關進去。

“你當然可以選擇同意或者不同意，這是你的自由。——像你這樣的商人不會做一眼就能看得出來的虧本買賣。在你猜到我會進來的時候就該想過這些了。”

耳機那邊蓦地笑了一聲，接着就是一靜，通話被切斷了。

十幾分鐘後，因為火警而嚴密閉鎖的防火門重新開啟。持槍警衛結成隊形緩步從通道裡進來，但現場隻剩下倒地的門衛和損毀的、向外洞開的保險庫門，其餘什麼都沒見到。他們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上面的人隻通知他們把文職人員送下來驗損和盤庫。

按照流程确認過這片區域的安全之後，将消防系統複位，手提設備的文員開始了自己的工作。在等待的時間裡，有人往回走時路過樓道口，看見牆上通風口的蓋闆有些松動，看上去就像有人剛把蓋闆拆下來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