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瞬間陷入一片詭異的安靜。

下一秒，哥譚市的黑暗騎士強硬地伸手将他的臉扳過另一邊，蝙蝠俠低頭、在斯特凡諾頸側聞了聞：沒有酒味、也沒有任何接觸違禁藥品伴随的那種怪異味道。

……

他松開手。

遠處警車和救護車的燈光交替閃爍，今夜為韋恩企業工作的保安有不少需要送醫。與此同時，還有不少人正朝這裡聚攏過來。

從這麼高的地方掉下來、你肯定是要死了。

幾秒、也許是十幾秒後，激素作用的亢奮狀态慢慢消退，那種該死的極度愉悅和狂喜仿佛正被抽成一道細絲、逐漸讓位于理智——他離死還很遠，隻是大腦接收到錯誤的瀕死念頭，于是竭盡所能地調動神經反應，帶給他死前所能享受的一切歡愉；

那種沖擊太過尖銳了，像尖刀一般瞬間捅穿了層層掩蓋下幾乎已經壓迫到極限的神經。

和之前那次在莊園時差點從3樓露台的摔下來的感覺完全不同，直到這時，斯特凡諾好像終于能對周遭的環境作出感知了；

地面、風、聲音，身邊有人。

自己……自己正抓着那個人的手。

他怔怔地松開手指。

也許是之前抓得太緊，他甚至感覺此刻自己的手指關節都僵硬到有些難以活動。指尖接觸到的冰冷的铠甲、曳地的長披風，旁邊站着的黑影甚至有了幾分熟悉的感覺，這是第多少次了？

“我……”理智上，斯特凡諾意識到自己此時應該說些什麼，但一時之間、矛盾的思維居然令他想不出來該要說什麼話：

感謝嗎？簡單一些——“謝謝”？

慶幸嗎？畢竟自己簡直就是在死亡的邊緣走了個來回——“如果不是你在”？

悲哀嗎？一個總是不遺餘力地創造災難、對自己來說往往象征着“阻礙”的角色；最糟的是，有一瞬間自己好像真的感受到了“希望”——“為什麼一定要是蝙蝠俠”？

他感到臉側一陣濕潤，這才發現是下雨了。

旁邊連通露台的通道附近傳來人群的嘈雜聲，應該是應急人員找上來了，斯特凡諾往不遠處的門邊看了一眼，再回過頭來，剛才還站在旁邊的黑影已經不見了。

天知道，如果不是切實的見到了這個人，有時他真希望蝙蝠俠隻是個該死的都市傳說。

哥譚市是不是真的需要蝙蝠俠？

是哥譚市需要蝙蝠俠、還是蝙蝠俠需要哥譚市？

他曾經思考過這些問題；

哥譚市因為蝙蝠俠的存在而正在變好嗎？

蝙蝠俠是不是為真的哥譚市、為哥譚市民帶來了希望？

如果是蝙蝠俠，哥譚是不是真的有可能……？

——如果是這樣，蝙蝠俠為什麼不能來的早一點？再早一點？

“——先生？韋恩先生？”有人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的。”青年回過頭來。

站在身邊離得最近的是一位穿着熒光背心的年輕女性。急救員的另一隻手裡還抓着對講機，先是确認韋恩先生意識清醒，之後迅速地為他做了個基本檢查，“先生，您現在是安全的。現在我們一起先到樓下去吧。”

不遠處、聞訊而來的媒體正被現場人員攔在警戒線外。

幾分鐘後，這位急救員将他帶到現場一輛空置的車邊，讓他可以先休息一會；她站在一旁，“之後可能還有警方的詢問需要配合，你需不需要先和親屬打個電話？”

“非常感謝您，女士。”斯特凡諾謝過她的好意。

更遠的地方，有人看着斯特凡諾在手機的撥号界面停留許久、最後也沒有撥打任何一個号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