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諾警官奇怪地停頓了幾秒，最終用一種溫和的語氣說道：“請說，我在聽。”

“接下來半小時之内會有不少人到公司，我希望你能在這段時間裡過來一下。混在那些人中間，對你來說不難吧？”

“我以為你現在應該很忙。”

“天亮之後會更忙。所以，請你盡快。”

托稻草人的福，此時網絡上的各色消息像爆炸一般鋪天蓋地地湧現出來，除了部分今夜被迫加班的韋恩企業員工，官媒和自媒體同樣聞風而動，越來越多的視線正投向這裡。

沒多久，相關熱搜上最前面的詞條變成了#韋恩企業發布聲明#。

點進去第一條博文就是韋恩法務部在社交媒體的官方賬号上發布的新帖，内容隻有“名單”二字，下面則記錄了現在網上熱度最高的部分造謠者的ID，法務部已經報警，并拟對發布者以“诽謗”和“名譽侵權”提訴，隻是發出來的第一份名單就有十幾頁。

這條帖子的出現時間僅僅在直播結束後不到兩個小時，法務和公關的反應速度堪稱行業典範。

警戒宣布解除的頭一個小時城裡還沒什麼反應，但是很快，早已經在屋裡忍耐太久的人群湧上街道，一時間，似乎整座城市已經恢複如常；

但事實并非如此。

最明顯的一點，夜色已深，此時卻還有不少人正向鑽石區彙集而去。由于先前的襲擊事件，韋恩站附近的警戒線還沒撤除，這些人的目的地是輕軌站背後的韋恩塔，想必是要選擇今晚加班、還是迎接明早上班時未知的崩盤各位都還是心裡有數的。

倫諾克斯抵達韋恩塔的地下車庫時，韋恩先生已經提前到車庫裡等他了。

還有無數事務要忙的員工們一個個下了車就急匆匆地往電梯走，根本沒人注意到入口另一側的角落裡站着頂頭老闆。斯特凡諾隻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衫，沒注意到這邊之前隻是悄無聲息地站在駕駛座門邊，正望着不遠處員工們陸陸續續地走進燈光明亮的電梯門。

聽見這邊有人走來的動靜，韋恩先生側過頭來看他一眼。斯特凡諾轉身拉開車門，從座位上拿出來一份封好的牛皮紙文件袋遞到他手上、随後擺擺手，示意人可以走了。

倫諾克斯拿了東西也沒急着離開。他提着那個文件袋站在旁邊，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這是你想要的嗎？”

“……你原來不會問這種問題。”斯特凡諾關門的動作停頓幾秒，“為什麼這麼問。”他轉回身來，看見倫諾克斯站在身邊，正投來一種類似觀察某種有趣事物的目光。

“隻是好奇。”被不輕不重地刺了一句也裝作沒聽懂，倫諾克斯很快撤回那些稍帶探尋的視線，“你看，你大晚上的把我喊來，随便拿點東西就準備打發我走，這還不許我有意見嗎？”

隻要有舉報，受理方就必須作出回應，他們都清楚等明日天亮肯定會有調查機構找上門來要求協查，但此時沒人點破這種看上去頗有“最後一面”意味的行為。他們像朋友閑談一般并肩站着，看着不遠處人群來來往往，倫諾克斯換了一種更輕松的語氣：“韋恩先生，這是你在等的結果嗎？”

第二天，上午九時，秘書敲門進來告知有客人到訪。然而時間緊迫得甚至沒來得及轉去會客室，秘書話音剛落，來訪的客人就已經等在門口了。

和前一晚視頻畫面上的狼狽形象不同，今天早晨的喬納森·克萊恩博士西裝革履，隐隐露出一種壓抑着興奮的激動表情。雖然他沒說話、垂在身前的手腕上還戴着手铐，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狀态，稻草人的目光緊盯着辦公室深處的韋恩，就像是終于在某種可口又可恨的食物上咬下了一大口；

在他身後，另幾位穿着黑西裝、頸間挂着工作證的探員就顯得禮貌多了。他們中有幾位是生面孔，看起來不是哥譚人，此時隻是客氣地表示收到舉報、需要請韋恩先生到場協助調查。

韋恩先生很配合，說自己需要五分鐘安排下工作就能走；一行人離開大廈的時候，外面等候許久的媒體人像是集體捕食的鬣狗一般舉起相機：閃光燈像冬季的暴雪一般頻頻亮起，鏡頭抓取他的手腕、抓取他的表情和面容——他們不關心具體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隻想知道：韋恩是不是憔悴而狼狽不堪？韋恩是罪犯嗎？

斯特凡諾上車關門，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