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鳳缃一個人的主意。
祁筠想明白後也不再掩飾,她還沒找鳳缃算賬,鳳缃倒先找上門來了。
她昂起頭看鳳缃,語調已大變,冷冰冰的似有利刃潛遊其中,“你要殺我?”
鳳缃毫無察覺,她挑眉而笑,“殺你也難解我心頭之恨。祁筠,除非你跪下來求我,你求我……我就考慮放過你。”
祁筠沉默片刻,垂下眼簾,輕聲道:“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鳳缃心中萬般得意,她斜睨着祁筠,如看待蝼蟻一般。
“你是想聽我說這些嗎?”祁筠低低笑出聲來,她驟然擡起頭,眼底的冷漠嘲諷一覽無遺。
與方才的怯懦姿态判若兩人。
就這麼定定地被祁筠望着,鳳缃心頭的快意還未散去,一陣毛發悚然遍及周身。
祁筠料準了周遭此時沒人監視,便慢條斯理地擦去嘴角溢出的腥血,不緊不慢地向鳳缃逼近,心中已有一計。
悶雷聲聲滾落在耳邊,洶湧的電光劃破亘古暗夜,将層層錯落光影打在祁筠臉上。
她輕而緩地說,眉目間有幾分狠戾:“你好像很怕我?你在怕什麼呢?”
語氣有些許瘆人,鳳缃沒由來地脊背生寒,她欲蓋彌彰地辯解:“笑話!我怎麼會怕你!”
“哦?那你的腿在這樣的雨天還疼嗎?”祁筠視線下移,落到鳳缃的右腿上。
她笑得天真純良,說出來的話卻令鳳缃悚然大驚,她怎麼會知道自己腿上有傷?!
鳳缃猛地退後兩步,又是恨又是懼地指着祁筠,顫聲道:“你沒有失憶?你居然沒有失憶?!”
片刻後她推翻了自己的猜測,“不可能!不可能!我親眼看着你墜入噬魂淵,你不可能還記得!”
祁筠沒有搭話,就那般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是默認了。
鳳缃心頭驚懼不定,誠然,她懷着幾分祁筠還有記憶的猜測,可她更傾向于祁筠确然失憶,否則她也不會來此挑釁。況且,若祁筠真的還記得,她怎麼會肯屈居人下?
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在極端的恐慌下,她劃破長夜的绯紅色靈光已劈頭蓋臉地向祁筠襲去。
祁筠沒有閃躲,眼底反而浮現出疑似得逞的笑意。
蠢貨……
鳳缃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一陣狂風猛地從身側掠過,另一股強悍的靈力襲來,截斷了她的攻擊。
鳳缃身手敏捷地閃開,祁筠卻一副被吓到了的樣子愣在原地。
兩股靈力都是使出了全力,以至于在相接的一瞬間迸發出刺眼的白光,餘波悍然無匹地向四周散開,鳳缃迫不得已退後,直到退無可退才勉強抵禦住了這餘波的威力。
再擡眼時,照夜栖的身影已落到不遠處,護住了祁筠。
一道狠厲的眸光投來,那一刹,鳳缃覺得理虧的居然是她。
怎會如此,她中計了!鳳缃有些懊悔于自己的莽撞。
在照夜栖陰鸷狠厲的目光下,她忽地就有些發怵,一連退了好幾步。
“你在做什麼!”照夜栖毫不掩飾眼神裡的殺氣,怒道。
鳳缃搖着頭,嘗試着為自己辯解:“……阿栖,不,不是我,祁筠她壓根沒有失憶!她是騙你的,她方才分明就……”
可祁筠已被靈光波及,傷勢過重暈了過去。看上去是她動的手,事實上也确實是她動的手。
怎麼看祁筠都像是受害者。
照夜栖沒再繼續和她争執,他抱起昏迷的祁筠,冷冷掃過鳳缃,隻落下一句,“我隻相信我親眼看見的。之後再找你算賬!”
音落轉身離去。
接下來的幾日,鳳缃被禁足在院落内。
幾次三番,她托浮光替她傳話,都沒有結果。
據浮光的消息,照夜栖帶着祁筠去了風雪渡療傷。看樣子全然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是她多慮了嗎?按照夜栖的多疑性子,絕不會放這麼個隐患在身邊,絕不會帶着她回到雁蕩之丘。
可是,失憶的祁筠怎麼會知道她腿上有傷?
十四年前她追殺祁筠至無妄崖,幾相纏鬥,被她長鞭刺穿腿骨,震碎周身經脈,而祁筠也被擊落山崖。
這件事隻有她們倆知道。
鳳缃思緒紛亂,不得其解。
*
祁筠醒來時是在洗碧池中。
她渾身的疼痛被靈氣充盈的池水緩解。心頭的躁郁卻難以纾解。
鳳缃的出現委實是個意外。無論她是否有記憶,鳳缃都想殺之而後快。
祁筠也是被逼無奈才選擇這個法子,若當時照夜栖沒有及時趕來,她或許真的會在最後關頭出手暴露自己。
但若加以利用,也許是一個轉機。因此她也不掩飾,任由鳳缃出手。
她沒有反擊,是否能打消照夜栖的懷疑呢?他真的會信嗎?
“你在想什麼?”照夜栖的聲音蓦地在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