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振東挂了電話後久久不語,看得旁邊等着的蘇厚德十分着急,不由催問道:“老師到底說啥子了?是不給咱芽芽批假還是怎麼的?你倒是說話啊!”
于是,蘇振東低低地把老教授的話複述了一遍,蘇厚德聽完卻是臉色發白。
他瞪着蘇振東,目光裡有責備、有無奈,更有深深的憂慮。
期間他好幾次張開嘴,可臨了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蘇家人在一旁将父子倆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禁跟着擔心起來。
而蘇振東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轉身,徑自走到店門外,一屁股坐在台階上,摸出一包煙開始抽起來。
蘇厚德看着他頹喪的背影,面色幾變,最終都化成一聲長歎。
蘇麗珍悄悄拽了拽蘇衛華衣袖,蘇衛華反應過來,趕忙上前勸道:“幹爸,樓上涼快,咱們還是上樓歇一歇吧。”
蘇厚德點了點頭。
等一行人回到樓上,蘇衛華才猶豫着問道:“幹爸,咱們都是一家人,您和振東兄弟要是有啥難事,不如說出來。咱大家一起想辦法,總好過您一個人憋在心裡。”
蘇厚德朝他苦笑道:“衛華,幹爸不是故意瞞着你們,實在是這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這都是一筆糊塗賬啊!”
他語氣間似有些難以啟齒,可還是跟看重的幹兒子一家坦白道:“振東和他媳婦感情不和,這兩年一直在鬧離婚。”
時下離婚還是一件性質十分嚴重的事,甚至在很多人眼裡是“丢人現眼”的舉動。
雖然特殊時期也有很多人通過離婚劃清界限,但是那大多歸結于人力不可違抗的因素,不像現在太平時節,誰家要是突然離婚,難免要被街坊鄰裡的知情人議論、嘲笑一番。
這事很無奈,可又避免不了。
是以一聽蘇厚德說蘇振東居然在鬧離婚,除了蘇麗珍以外的三口人臉上都浮現出凝重之色。
既然已經開了頭,餘下的也沒什麼不好說的,蘇厚德就把蘇振東和妻子從結合到如今婚變的前因後果講了一遍。
基本與蘇麗珍前世了解的情況差不多,隻是沒有這麼多具體細節。
現在蘇振東夫妻已經分居兩年多了,他妻子不回家,就住在單位宿舍。一開始,每周還會回來看望芽芽一次,可是對方隻要一和蘇振東碰面,除了離婚就再沒别的話可說。
所以,兩人每次都會爆發激烈的争吵,索性到後面,芽芽媽媽就連家也不回了。
蘇振東不甘心,經常會去妻子單位門口守着,可是也很少能見到人。之後,他利用芽芽将人騙出來過兩次,兩人又當街大吵,幾乎徹底撕破了臉。
也難怪芽芽的性格會變成這樣。
聽完這個中原委,蘇衛華斟酌着率先開口,說道:“幹爸,要說兩口子成家過日子,最重要的就是心往一處使。如果兩個人不是一條心,那勉強硬湊到一起也長遠不了。”
“我說話可能不中聽,我看振東兄弟這情況,要是那頭真鐵了心,他就這麼硬扛着也不是好事。兩人總吵架對芽芽更不好,你們還是得早做打算。”
蘇厚德歎氣道:“我也知道,可這個犟種,我說他那麼多次都不聽。不隻我,小瑞的爺爺、父親,還有他們單位的領導也都勸過他,都知道強扭的瓜不甜,何必呢?。”
“可他不願意啊!就這麼死擰着,八匹馬都拽不回,非要一條道跑到黑。”
蘇衛華和李翠英對視一眼,李翠英想了想,忍不住道:“總這麼僵着也不是事……幹爸,那您看,芽芽媽媽那邊,真就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了?怎麼說芽芽還小呢。”
都是女人,她就不相信,芽芽那麼好的孩子,她當媽的會那麼狠心,真的說不要就不要了?
蘇厚德再次苦笑一聲,“我那兒媳婦其實不是個壞人,她對芽芽也還好,隻是這一切跟她當初的那段感情比,什麼都要靠後。說白了,就是現在她的心已經不在我們這個家上了。拖久了,早晚也要跟振東一樣,把那點子母女情分磨光。”
衆人聞言都面露不忍,想想芽芽這孩子實在命苦,攤上這麼個媽,從今往後,怕是有也等于沒有。
既然孩子媽指望不是,隻能盼着蘇振東這個爸爸擔起責任。
可如今的蘇振東也鑽了牛角尖,和妻子的感情破裂至此,這段婚姻既沒希望又沒意義,卻還一味堅持要将對方留住。
這樣的他連自己都顧不好,又怎麼能指望他給予芽芽安慰和依靠呢?
說來說去,這難題又兜了回來。
就在這時,蘇麗珍忽然開口道:“爺爺,事已至此,那您有完全站在芽芽的角度上考慮過嗎?”
她走到蘇厚德身邊,蹲下身,仰視着眼前的老人,“爺爺,既然東叔那裡說不通,您有沒有想過,先帶着芽芽暫時搬出來一段時間?”
衆人聽得一愣,蘇厚德更是徹底呆住了,他覺得眼前的孩子不像是在說笑,可好端端的,他咋能帶着孩子搬出去,那這個家不就徹底散了嗎?
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蘇麗珍兀自道:“爺爺,我不是跟您說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