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上初中的時候,老師就特意教過我們,一個孩子要長大成人,保證身心健康是基礎。所以身體要健康,心理也不能出問題。”
“心理是指我們的情感、情緒和思想。如同人的身體會生病、受傷一樣,我們的心理也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爺爺,相比其他同齡的孩子,您覺得芽芽的心理健康嗎?或者我再直白些,您覺得她這樣正常嗎?”
這個問題簡直震耳欲聾,蘇厚德也不由呼吸一滞,一時間竟有些喘不上氣。
蘇衛華和李翠英沒想到女兒态度突然這麼尖銳,忍不住出聲道:“珍珍,别這樣……”
沒成想蘇厚德卻朝他們擺了擺手,目光沉重地看着蘇麗珍,緩緩道:“沒事,就讓孩子說吧。”
蘇麗珍遂繼續道:“一個人的心理出了問題,也需要及時醫治。東叔是成年人,不管将來結果如何都是他自己的決定。但芽芽不一樣,她還那麼小,也沒學會如何保護自己,隻能被動地裹夾在大人終日的消極對抗裡。”
“現在她的心理受到傷害,生了病,如果我們不能像那位老師說的那樣及時幹預,放任她的問題越來越嚴重,那芽芽還有什麼未來可言?爺爺,您得為芽芽想想啊?”
蘇厚德眼眶倏地一紅。
他是真的看不出芽芽的情況不正常嗎?當然不是!隻是他老頭子自私,在兒子和孫女之間,他始終放不下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兒子。
因為他舍不得兒子,所以明知孫女不對勁,卻還是硬着頭皮守着那個家。
現在想想,他真的太糊塗了,他這是在拿孫女的一輩子在賭啊。
蘇麗珍看着他難受自責的樣子,心裡十分不忍,可有些話她今天必須要說出來。
她再次說道:“爺爺,您和芽芽暫時先離開那個家吧!”
“讓芽芽遠離帶給她痛苦煩惱的根源,換個新環境,她的問題才有機會好轉。等到她長大了,有能力分清是非曲折的時候,你們再回去。”
她将自己的手覆在老人冰涼的手背上,真心道:“爺爺,有些事需要趁早做決斷。我讓您帶着芽芽暫時離開,也不隻是為了你們祖孫倆,我也是在為東叔着想。”
她直視着蘇厚德發紅的雙眼,握着老人的手也緊了緊。
“爺爺,我們老師說,人這一輩子要做的事很多,誰也不能隻為一個人或者一件事而活。東叔現在正需要下一劑猛藥,您不能陪着他一輩子。現在狠一狠心,總比年老力竭卻一無所有強!”
這幾句話,實在振聾發聩。
蘇厚德本就不是個糊塗性子,隻是太過在乎自己唯一的兒子,一時左了心思。
确實是他想錯了,振東陷入這段感情,整個人也慢慢變了。萬一他一直想不開,最後真的一條道跑到黑,那他這輩子十有八/九也完了。
珍珍說的對,也是時候讓這小子明白,人活着不能隻有愛情。他今年才三十四歲,他的人生還那麼長,不能把自己困死在一段沒希望的感情裡。
還有他的芽芽,她的爹媽,他留不住、也管不好,現在隻有他這個當爺爺的能保護她了。從今往後,他要把這個苦命的孩子放在第一位,隻要他活着一天,他就守着她一天。
蘇厚德心裡有了決斷,他順勢緊緊回握住蘇麗珍的雙手,重重點了點頭,“孩子,你說的對!我現在第一要緊的就是顧好芽芽,這次回去,我就找地方,帶着芽芽搬出去。”
蘇麗珍聽得心中一喜,順勢道:“爺爺,那不如您和芽芽索性就留在鳳城吧。您留下,孟姑爺爺也有了伴,您也不用總是擔心他。”
“而且我們一家也在鳳城,您和孟姑爺爺可以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如果嫌人多吵鬧,也可以就近租個小房子,我們也能随時照顧您。”
蘇厚德聽得一怔,随即反應過來忙擺手,“不行、不行,這幾天已經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就算我們要留下,也不能搬過來。”
他現在對蘇麗珍說的留在鳳城這個建議,确實有些動心。
蘇衛華和李翠英看了閨女一眼,眼中多少有些不贊同。
他們當然不是不樂意讓幹爸帶着芽芽搬到自家,隻是對女兒這樣貿然摻和幹爸的家事,還這樣明晃晃地拿主意感到不妥。
畢竟就是再親近的人家,有些事也不能越界。各家有各家的打算,他們可以提建議和看法,适當規勸,但不能自持跟人家關系好,就大咧咧地摻和甚至幹涉人家的家務事。
但是話趕到這兒,他們不能給閨女拆台,再者也不能讓幹爸多心,所以蘇衛華趕忙道:“對,幹爸,您要是留在鳳城,就搬來跟我們一起住吧!您看我這兒地方夠大,家裡東西又都是現成的,您和孟姑父住着也方便。”
李翠英也說:“對,幹爸搬過來,咱們時間充裕,正好我有好些菜品需要改進,有幹爸在旁邊給我把關,我這心裡也穩當些。”
蘇麗珍一家如此真心實意,蘇厚德心裡很是感動,不過他到底還是沒吐口,隻說到時候還得跟孟知詳商量商量。
能不能搬到蘇家來不一定,但看上去留在鳳城這事卻有了個八/九成把握。
這就已經足夠讓蘇麗珍滿意了。
先把人留下來,其他的再慢慢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