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瘋得不可理喻。”蘇遇珩神色嫌惡。
趙紫儀擡頭凝視着蘇遇珩,蓦地,她笑了一下,不緊不慢說道:“坦白講,我也不在意你怎麼看我,我從不囿于任何人目光的牢籠。你們這些俗人,為聲名所累,被道德束縛,做事畏手畏腳,反而功敗垂成;我任心做事,随心所欲,想到便做到,因而事事皆有所成。”
她又低頭看了看今日出門前特意打理的手指,撫摸着漂亮修長的護甲:“我更不為感情所累,今日我看得上你,便會用盡手段嫁給你;倘若哪日厭惡你了,和離我也沒在怕的。”
她忽然想起來什麼,斜睨了藍楹一眼,藍楹立馬機靈地跑到蘇遇珩面前,低着頭,雙手把帕子舉高遞給他,小聲說道:“蘇公子,這是我家小姐為你準備的禮物。”
蘇遇珩還沒來得及回答,寂靜的場面就被一聲又一聲的高喊打破了。
“發桔子啦!發桔子啦!發桔子啦!”
“汁液甘甜的桔子,快拿些回家過年吧!”
“這麼大的桔子!先到先得!”
“搶桔子啦!搶桔子啦!”
不知是誰家忽然在城門口發放桔子,又大成色又好的桔子被人從車上卸下來,轱辘轱辘滾了滿地,即将過年的冬季,桔子本身也比素日貴上幾錢,百姓們正熱衷于年貨的置辦,這會兒有人免費發放,自然是全都忙着去撿,城門内的百姓聞言,也都飛快地跑出來參與其中,人群數量愈發壯大了。
滿地滾落的桔子、連滾帶爬去搶桔子的百姓,熙熙攘攘中,不知是誰推搡走了趙紫儀一行人。
趙紫儀喊破了嗓子,也無暇從人流中快速脫身。
終于無人觀看這場鬧劇了。
蘇遇珩這邊卻被留了一條小道,他松了一口氣,帶着一隊人馬繞道悄悄離開了。
松柯撥開人群,趕緊跟了上來。
“不是提前兩天就打發你早點到上京城,多準備點桔子嗎?怎麼現在才來?”
聽到少爺難得愠怒的語氣,松柯苦着臉回答道:“少爺,我昨個兒到了府裡,才聽說今年的桔子品質極差,又小又癟,我也是四方打聽,連夜備貨,才找着了這麼些拿得出手的出來,今日取貨的路上又耽誤了點時間,才……”
“今年南方降水豐沛,收成極好,怎會又小又癟?”蘇遇珩詫異地望着他。
松柯撓了撓頭:“少爺,我也不清楚……”
“算了,回去再說。”蘇遇珩語氣仍是不善,又看了看馬車裡一言不發的溫維浔,她臉上的指印還沒消,他伸出的手又縮回,輕聲問她:“還疼嗎?”
溫維浔搖搖頭。
蘇遇珩低聲問她:“是不是被吓着了?剛才怎麼一直都不開口說話?”
溫維浔猶豫片刻,張了張嘴:“我……估摸着那位應該也是誰家的大小姐,我一平民百姓,說什麼也都不太合适,索性不要節外生枝了。”
蘇遇珩露出心疼而複雜的表情,擲地有聲道:“什麼大小姐不大小姐的。溫姑娘,以後在上京城,誰若欺負你,你也不必有什麼後顧之憂,通通說與我聽,我自有打算。”
溫維浔點點頭,沖他甜甜一笑,小梨渦暈開來,煞是好看。
蘇遇珩看到她笑,一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隻好随手抓着松柯往馬車窗邊送,介紹道:“這是我的随從松柯,若哪天我不在家,你使喚他,也是一樣的。”
松柯大大的腦袋瞬間把窗戶撐得嚴絲合縫,他眼睛笑成一條縫,眯着眼傻樂呵:“呵呵呵呵,溫姑娘,有什麼事你盡管吩咐我。”
末了,他想起自己在找到溫維浔過程中立下的汗馬功勞——在溫老夫人家裡找到的那支赤色攢珠璎珞,又快樂邀功道:“溫小姐,是我在你家裡找到了你母親的遺物,最終确定你身份的。”
蘇遇珩一掌拍走他湊得太近的大腦袋,還裝模作樣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又聽得溫維浔說話:“原來是你?”
“他怎麼了?”蘇遇珩問道。
“他啊,”溫維浔擺出一副幽幽的、深不可測的模樣,想起那日祖母以為是自己偷了首飾,還罰了自己,又低頭無奈苦笑道:“害我白受一頓氣。”
蘇遇珩頓悟,他喊道:“松柯!”
松柯精神抖擻地立正:“是!”
這是要表揚他了!他心裡暗喜。
“今晚不許吃飯!”
“是!……啊??”
他有些摸不着頭腦了,怎麼兩人莫名其妙對了句暗号,他就沒晚飯吃了?
他堂堂一功臣,現在成了區區一罪臣了?
以前少爺也沒罰過他啊?
他的懵懂疑惑,隻換來這兩人笑得前仰後合。
這兩個人也太無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