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制持續到淩晨五點。
結束後,許意知離開場地,來到藝術館附近的公交站台站定,望着黑漆漆天空,這就發起了呆。
“綜藝人,熬夜狗……”
再是青春無敵也架不住熬大夜錄節目的消耗。
“我看你對晉級的興趣不大,為什麼要來受這份罪?”林慎從遠處走來,自若的坐在她旁邊。
兩人間隔大約一米,很安全的社交距離。
幽暗的夜色下,與她同齡的少年眸光平靜、側顔無敵。
他似是洞悉了她的表象,距真相還差一步之遙,特地追來問個究竟。
許意知神情一定,綻出乖張又防備的笑:“彼此彼此啊,林同學。”
林慎知道她不是那種喜歡瞎打聽的性格,開誠布公道:“我有個妹妹,她想在電視上看到我,我就來了。”
許意知點點頭,不多問。
林慎接着說:“等家裡的長輩發現我的任意妄為,應該會動用關系把我帶走,抹除我在節目裡的痕迹。”
許意知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那你妹妹不就沒辦法在電視上看到你了?”
林慎忍不住提醒:“你家人也可能不會在電視上看到你了。”
第二期的大部分時間,他們同框!
許意知壓根無所謂:“已經錄完了,再說你也看出我志不在比賽。”
林慎愣足五秒,想通之後沒轍的笑道:“我本來想盡可能做一些彌補……”
“可以啊,就當你欠我一次,等我有需要的時候會向你開口的。”許意知趁火打劫。
和林氏實業唯一指定繼承人做約定,穩賺不虧!
“行。”林慎幹脆的應下了,又問:“有人來接你嗎?”
四周黑燈瞎火,遠處藝術館外牆的裝飾燈也關閉了。
藝術氣息是沒有的,待拆老廠房一片頹敗陰森的氣氛渲染得絕對到位。
許意知沒有坐節目組安排的大巴回城,雖然她不是個例,但林慎見她獨自往外走去,渾身上下、連頭發絲都散發出看淡生死的無畏,就……讓人放不下心。
“跟經紀人約在這兒,他很快就到了。”許意知兩隻手揣進外套口袋裡,打直了雙腿,穿着小白鞋的腳一晃一晃的,舒緩内裡燥熱的腫脹感。
她的腳隻要熬夜就會水腫,腳背漲得老高,看起來像水晶豬蹄,不甚美觀。
秦夏就是這樣。
血緣的遺傳性真可怕。
身旁,林慎忽然問:“你手機号多少?”
許意知分神報了自己的号碼。
林慎垂着頭按鍵,邊輸入邊道:“有什麼需要随時找我,隻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内。”
他會信守承諾的。
許意知背包裡的手機響了兩聲,她小雞啄米的點着腦袋,把機子拿出來保存他的号碼。
完了,擡起頭去打量他。
少年的臉和記憶裡那張更為成熟的、她更加熟悉的臉重疊,合二為一。
她自認能夠分清楚。
隻不過,這個在未來得到她百分百信任的人,并未辜負她的想象,對她而言,何嘗不是一種寬慰。
許意知看着林慎,不輕易受外界動搖的眸子裡凝結出一層她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感動。
這讓林慎覺得,她的眼裡是他,看的卻不是他。
“我不是在跟你搭讪,不過……你以前就認識我?”他有些難為情,眉心輕輕隆起。
“算是吧。”許意知不想撒謊,“單方面的,你不認識我。”
“怪不得。”林慎一點印象都沒有。
還想繼續問,許意知看出來了,搶白道:“有機會的話,我會把我的故事完完整整的告訴你。”
林慎十分敏銳:“在你的故事裡,我隻是無關緊要的路人,希望我别探究下去——是這個意思嗎?”
許意知語塞了一瞬,笑道:“也不能這麼說,你還欠我一次呢,林大少爺。”
這句是敷衍,林慎聽出本意,配合的歸于沉默。
許意知沖他感激的笑了笑,擡頭看向深邃的夜空,等天明。
她對自己性格裡反複又擰巴的部分,有絕對清晰的認識。
成長至今不知道生父是誰,缺乏母親關愛,這讓她嚴重缺乏安全感。
她時常陷入矛盾,對人對事習慣性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