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譚笑的話卻還沒有說完。
“而且,他最初是由東太後分派到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東宮中,所以,表面上……”
譚笑說到這裡,擡眼掃視了一下衆人,這才說出後面的話。
“……他一直感念東太後娘娘的恩德,和賢妃娘娘交好。因為他幫賢妃娘娘從來都是正大光明的,又極有分寸,所以陛下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甚至還有一次贊他‘坦蕩’。”
譚笑說完,若凝的呼吸都跟着沉重了幾分。
表面上,以感恩之名,正大光明地和賢妃交好,博得皇帝的好感。
私底下,卻是為皇後辦事。
好巧妙的心思!
正思忖間,外面突然又傳來了一片嘈雜聲。
“夫人,您将孩子還給妾身吧,這麼大冷的天,大姑娘如果受了寒,怎麼受得住?”一個略帶哭腔的女人聲音傳來。
世子夫人面露詫異,看了譚笑和若凝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若凝和譚笑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
世子夫人走出室内,便看到對面一艘畫舫上人影幢幢。
看來,還找來了不少見證者。
對面一個畫舫的甲闆上,當先有一女子披頭散發,面露惶恐焦急,可不正是世子的側夫人嗎。
“你在說什麼?之前你不是說孩子外祖母想要見孩子,帶着孩子一起走了嗎?怎麼現在反而來找我要孩子?”世子夫人冷冷地問對面的女子。
“夫人何必明知故問,明明是您說自己在畫舫上冷清,不顧妾身的反對,讓人搶了孩子來!妾身的女兒才不過五個多月,自下生來,妾身一刻也沒離了身,實在放心不下,這才一路追過來的。可是剛剛妾身沒找到魚船,過不來,可是妾身遠遠地看見了,是臣雅将孩子抱進了畫舫内,您還要抵賴不成?”
世子夫人:……
“你确認看到是奴婢把孩子抱進了畫舫?就這座畫舫嗎?”臣雅再次确認。
“就是你,妾身看得真真切切的,妾身隻是離得遠一點,又不是瞎了?更何況,還有我娘家嫂子也看到了。是不是,嫂子?”旁邊的一個婦人被拉了出來作證。
“是的,我和小姑真真切切地看到孩子是被你抱進了畫舫。你不會把孩子怎麼樣了吧?我可憐的外甥女啊,遇到這麼一個嫡母……”
對面畫舫上有人出聲:“樸夫人,先别急着哭,世子夫人是何許人也,怎麼會對孩子不利……”
“這可不一定,世子夫人是施家人沒錯,英雄了得的是施家的男人們,這也不會妨礙女人善妒啊……”
“施家的男人還在邊關拼命,你們在這編排人家的女兒,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
畫舫中,有各種聲音傳出。
世子夫人看着面前焦急的婦人,嘴角帶着一絲冷笑。
“怎麼辦呢?這畫舫可不知我自己一個人,接下來,你可别說自己看錯了吧?”世子夫人略帶嘲諷的聲音響起。
那側夫人一聽,心下“咯噔”一聲,接着就看到一個身着宮裝的女子,挑開了畫舫的門簾走了出來。
嘈雜的現場氣氛一凝。
衆人都對譚笑行禮。
“是譚容華娘娘,聽說世子夫人早年在江南調養身體的時候,和譚容華娘娘是好友,娘娘不會要包庇世子夫人吧……”
定國公世子側夫人見機行事,可惜,她話音未落,譚笑身後又走出一宮裝女子。
她的話戛然而止,這下現場更安靜了。
若凝先是解釋了一句:“本宮是從南雲來的,之前和世子夫人可不認識。世子夫人的畫舫漏了水,被迫上了本宮的魚船,這才認識了世子夫人。”
若凝頓了一下,又适時抛出了自己的疑問。
“本宮覺得奇怪,為何側夫人口口聲聲說是包庇?好似認準了世子夫人已經害了你的孩子一般?難道你就這般笃定,你的孩子……已經出事了嗎?”
一陣見血!
聽到若凝的話,側夫人和她娘家嫂子的面容巨變,和她們同一畫舫的婦人們面色也都古怪起來。
兩個時辰後,定國公世子的庶長女從太液池中被人找到,隻是孩子早就沒了聲息,側夫人當場“昏倒”。
看着定國公世子抱着側夫人離開,世子夫人卻面無表情。
翌日,定國公府便傳出另一位妾室謀害世子長女、陷害世子夫人未遂的消息,那位妾室很快被處理了,有趣的是,害人的人當晚并沒有進宮。
這樣的處理結果顯然堵不住悠悠衆人之口,當然這一切都是後話了。
***
一個時辰後,一溜孩子,排排跪在禦書房。
打頭的是太子和四皇子。
兩人身後,分别是溫晉将軍嫡長子溫言,翰林院掌院學士之子梁俊,禦史中丞之子範文烨,安東将軍之子費正,武衛将軍之子陶博,宣撫使之子史天幹,光祿寺卿之子魏陽夏,太常寺卿之子水哲……
放眼看去,皇帝幾乎看到了自己的大半個朝堂。
哦,還有八皇子,隻見他緊緊貼着太子而跪,小腦袋幾乎要埋到太子懷裡了,小身闆也抖如篩糠。
“誰先說說是怎麼回事?”皇帝問。
太子擡頭看了一眼皇帝,看到皇帝正一臉不虞地看着他,他先瑟縮了一下,然後偷偷将手往後擺了擺,給自己右後方的梁俊一個示意。
梁俊會意,壯着膽子回皇帝的話:“陛下,是這樣的。今兒個,太子殿下原本帶着咱們一群人,在畫舫上玩耍,誰知,忽然四殿下就帶人過來了,上來就說袁興把範建烨給打了……”
他話還沒說完,太子就一臉慘不忍睹地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