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凝從院中走出，内心久久不能平靜，便漫無目的地走着，卻不想在另一間禅房前的花圃裡看到了故人。

魚兒還是一身姑娘的打扮，正蹲在隻有些許枯枝的花圃裡擺弄什麼東西。

若凝走上前去也蹲在她旁邊，原來是在綁一隻鳥兒的腿，看那鳥兒也就是一般的小家雀。

這個季節，她怎麼找來了這小東西？

小家雀哆哆嗦嗦地站着，等着主人給它綁腿。

但是因為魚兒一隻手摁着家雀，另一隻手不甚靈活地在打結，這結怎麼都打不好。她臉上已經滲出些微的細漢，長長的發尾掃在地上卻渾然不覺。

若凝伸出手來按住家雀，魚兒擡頭看了看她，沒有說話，然後就騰出另一隻手，很快把家雀腿上的結打好了。

做完這些，她站起身，将家雀揣到了自己的懷裡，也不理若凝，施施然走了。

若凝三兩步追上魚兒，跟在她身後也不說話。

她就不信這丫頭能忍得住！

果然沒走幾步，魚兒一下子回頭，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問若凝：“你跟着我幹什麼？”

“我怎麼跟着你了，這路你能走得，我就不能走了？”

魚兒顯然沒想到若凝這麼無賴，原本想要發脾氣，可是突然眼睛一轉，笑了一下。

若凝暗道一句：不好！

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魚兒就将懷裡的家雀拿出，雙手往前一送，那家雀直撲若凝面門。

若凝輕呼一聲，趕緊往後跳了開去。

在若凝跳開的一瞬間，家雀已經撲到地上，然後又在地上撲騰了幾下，飛了起來。隻是腿上綁着繩子，沒能飛起來，又撲在了地上。

那邊魚兒看若凝躲的狼狽，已是“哈哈”大笑起來。

若凝看她笑得開心，也跟着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魚兒笑得眼角都有淚花了，看到若凝也笑，不解問到。

“我笑天邊的雲彩，地上的花兒，還有水裡的魚兒！”

魚兒一聽，先是一愣，接着伸手抓向若凝臉上的面紗：“溶姐姐，是你回來了嗎？”

若凝冷不防被她抓下了面紗，魚兒一看不是她的溶姐姐，不禁有點生氣，說了句“騙子”，然後把面紗扔向若凝，提着那在地上撲騰的家雀轉身又跑了。

若凝無奈隻得又跟上：“我雖然不是溶姐姐，但是我知道你的很多事情，比如說你最喜歡睡懶覺，最讨厭喝藥，晚上睡覺磨牙，還有……”

若凝頓了一下，故意拉長最後兩個字的聲調：“你放臭臭的時候周圍都沒人。”

魚兒一下子頓住腳步，驚恐地看向若凝：“你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哼，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所以你最好乖乖的，要不然我就告訴别人。”

若凝掐着腰，仰着腦袋，佯裝盛氣淩人地說。

魚兒看到她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又被拿住了痛處，委屈巴巴地“嗯”了一聲。

若凝看她樣子可憐，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别人的，要不我們拉鈎。”

魚兒原本想說，她不會跟溶姐姐和子霖之外的人拉鈎，但是想到若凝剛剛說的那件事情就妥協了。

不過，這個女人拉鈎的樣子跟溶姐姐一樣。

“你怎麼不在宮裡，跑到這裡來了？”若凝問出口就明了了，子霖長住安國寺，奶娘肯定也在安國寺，身為奶娘的女兒自然是跟着他們的。

若凝伸手将魚兒發梢上粘的枯草拂了下來。

“為什麼要呆在宮裡，又沒人陪我玩！”魚兒用手輕拍家雀身上的塵土，然後将它放進了懷裡。

“元墨哥哥呢？他不會陪你玩嗎？”

元墨是皇帝的字，魚兒從小跟着前世的自己，一向是跟着她叫元墨哥哥的。

聽到此問，魚兒身體一僵，先看了一眼若凝，才小聲說話。

“元墨哥哥早就不是元墨哥哥了，我都好多年沒這麼叫他了。自從溶姐姐走了之後，他變得越來越駭人，我覺得就是溶姐姐見到現在的他，也會害怕。我才不要跟這樣的他玩呢！”

若凝聞言沉默了下來。

***

身後傳來腳步聲，若凝轉身看去。

是明禅！

“女施主，禅院來了貴客，無相大師有請夫人。”明禅向若凝施了一禮。

若凝心下納悶，不知是什麼樣的貴客，竟要自己去相見。

“有勞小師傅了，妾身這就前去。”

若凝轉身看向依然在逗玩懷裡家雀的魚兒，伸手拽了拽她的胳膊：“魚兒，我是竹心，不要忘了我哦。我現在有事先走了，我們以後再玩，記得代我向你娘親問好。”

嬷嬷不像魚兒一樣好糊弄，匆忙之間恐會漏出馬腳，所以見嬷嬷的事情要從長計議。

魚兒似懂非懂地看着若凝，點了點頭。

“小師傅可知來得是何人？”離開後，若凝邊走邊問。

“是一位生了重病的夫人，來看過幾次病了，她的身份，小僧也不甚清楚。”

若凝聽了，反而心下更糊塗了：病人？為何要自己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