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生怕若凝婦人之仁,和她挑明事情的嚴重性。
“我以前聽公子說過,有很多毒都是發作越慢,毒性越大。成年人倒也罷了,他還是個孩子,應該是從小就接觸毒藥的,毒已經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了,如果冒然祛毒,說不定直接沒了。雖然那孩子挺可憐的,但是一個皇子,誰敢治?治死了怎麼辦?”
不成想,若凝聽了她的話,卻若有所思地說:“除非事情暴露出來,不得不治!”
嫣然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會真想治吧?”
若凝笑而不答,反而問道:“你知道那是幾皇子嗎?他是弘德夫人的六皇子!”
嫣然一聽,眼睛一亮:“是那歹毒女人?你想怎麼做?”
“我記得之前聽莫大哥說過,血液裡的毒經過刺激就會暴露出來,但是我并不知道怎麼刺激它?你跟着莫大哥那麼久,有沒有聽他提過?”
嫣然點頭,說:“有的,最簡單的方法是情緒刺激,還有就是用火燒,用冰凍等方法,不過麻煩些!”
若凝聽了皺了皺眉頭:“情緒刺激?這個需要安插人手,沒有辦法不留痕迹。用火燒,用冰凍,這兩種方法又太過明目張膽,更不可能不留痕迹。”
這下難辦了。
嫣然又說:“或者長時間食用燥熱或者寒性較大的食物,也能達到效果。”
“不行,這些方法太過冒險。要是有什麼東西,下到他的茶水或者食物中,一次性生效最好了。”
嫣然聽到若凝這話,直皺眉頭,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接着蔫了,有氣無力地說:“寒玉寒性夠大,但是那玩意都在雪山深處,幾百年也未必遇到一塊,去哪裡找啊?”
寒玉?等等,這玩意她有啊。
嚴格地來講,不是她有,是秦鏡溶有。前世自己有一年的生辰禮物,是皇帝刻的“小霸王”的把件,那個的材質就是寒玉啊!
後來和皇帝反目,她傷心之下,就将皇帝送給她的東西埋在了寶溶居的一棵梧桐樹下,其中就有那寒玉雕的小霸王。
看來,要去一趟寶溶居了。
***
凡事做過就會留下痕迹,哪怕已經過去了十六年。
前朝,江淮的稅收怎麼都收不起來,這不是第一年如此了,更不是隻有這一項收不起來。
江淮,大秦的魚米之鄉,多少皇商都在那裡,可是偏偏年年的稅收和糧稅都收不起來,不是這裡受災就是那裡起火,年年如此。
江南的官員握權自重,欺上瞞下已經是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之所以如此明目張膽,主要是因為離京遠,皇帝鞭長莫及。
但是官員雖離得遠,官員的女兒卻在宮裡。
皇帝一個月之内斥責了頤華宮譚婕妤兩次,第二次直接降了她的位份。
一時之間,後宮嫔妃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江淮過來的嫔妃,人人自危。不是江淮過來的宮妃,也戰戰兢兢,生怕自己撞到皇帝的刀尖上。
若凝身邊除了譚笑是江淮官員之女外,史明曉也是。不過史明曉的父親官職較低,火沒有燒到她那裡。但就這樣,史明曉也是天天過得心驚膽戰的。
在這種持續的危機感壓迫之下,元和十七年十一月初五這天,若凝衆人在未央宮請安時,才人蘇娴突然昏倒,皇後娘娘讓宮人将蘇才人擡到了琪英殿的後閣内。
太醫來診治,說是中了毒。
此言一出,衆嫔妃受到了驚吓。
無論是提供茶水的皇後,還是同處一室而坐的衆嫔妃,都成了懷疑對象。
因為來診治的太醫是擅長婦科的,所以隻得重新請擅長治毒的太醫來診治。
皇後自己也成了嫌疑對象,自然不敢大意,也不敢離開衆人視線,以緻落人口實,便讓掌事公公徐慶忠去和大總管郝明遠交涉,請陛下前來。
***
皇帝下了朝,聽聞後宮有人下毒,當場震怒。
他的後宮已經很久沒有出這種惡性事件了。
于是,還未換下朝服的皇帝當即來了未央宮,身後還墜着個文王。
郝明遠上禀此事的時候,文王就在一旁。
文王自記事以來,從未見過皇兄後宮女人互撕的情況,好不容易碰上一次,怎肯錯過好戲,說什麼都要來為皇兄解憂。
皇帝哪裡不知道他的心思,但是也管不了他,最後就随他了。
皇帝帶着人到未央宮的時候,琪英殿裡已經跪了一地的禦醫。其中正在診治的是宮中行醫已經三十餘載的醫正彭澤。
“陛下,娘娘所中之毒,乃是慢性的,至少有一年以上了。毒性不是很強,應該是日常接觸的。所幸發現的早,隻要不再繼續接觸毒物,三五個月毒就可散盡。”
彭太醫診治完,和其他幾名禦醫一起商談了一下,向皇帝回話。
衆嫔妃一聽,自己都擺脫了嫌疑,頓時松了一口氣,但是畢竟從一開始就被牽扯進來,衆人也沒有離開之意。
“郝明遠,你帶幾個人跟着禦醫去薛氏住所,找出來是什麼毒物。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裝神弄鬼。”
皇帝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