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面對震怒的他，她已經是懼意為上。

她不止一次想，如果秦鏡溶活着的話，他會不會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可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李萱安靜地等了一會，等皇帝的脾氣下去，才又說：“元墨……母後縱使做錯了事情，最終也是為了你！事情已成定局，為何不能為了活着的人想一下呢？”

皇帝聽到她的話，第二次笑了：“為了活着的人着想？敢問皇姐，如果之前母後發作的對象是驸馬和善文，你也會為母後着想嗎？”

善文市韓仲宣的字。

聽到皇帝的話，李萱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答案顯然意見。

但是她不能這樣說。

李萱深呼吸幾口氣，溫聲道：“可是元墨，難道你就真的能不念母子之情嗎？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是母後年齡大了，看在她當年為了你吃了那麼多苦的份上，就寬恕她一次吧？”

聽了她的話，皇帝的内心瞬間又有一股戾氣升起。

又是這樣！

又是這樣！！！

每次母後做了什麼事，周圍的每個人都提醒他“太後為你吃了很多苦”“你要顧念母子之情”，所以，他妥協了無數次。

可是，這次事關溶溶！

其他的都可以，唯獨溶溶，不行！

縱使心中情緒翻滾，皇帝面上卻是越發平靜無波。

皇帝低聲回李萱：“哪裡是我不念母子之情？明明是她，是她不念跟我的母子之情！寬恕她一回？那溶溶呢？溶溶做錯了什麼？為什麼她就不能寬恕溶溶一回呢？”

皇帝的聲音雖小，但是宣明殿夠安靜，李萱聽得一清二楚。

“陛下……”

“皇姐！”

兩個人同時開口，互相看着對方。

李萱閉口不言。

于是，皇帝問了她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話。

“皇姐，當年溶溶搬回寶溶居後，日日去找她的善文為何突然不再進宮？”

此話一出，大長公主李萱的臉色瞬間變得毫無血色！

***

宣明殿，長公主離開之後，郝明遠在輕聲回禀查到的事情。

“……俞選侍之所以用佳馬櫻害人，是因為聽了貼身女官宛若的挑唆。而這個宛若，則是出自十幾年前的尤家！”

“尤家？”

郝明遠看到皇帝的神情，便知道皇帝把尤家的事情給忘了。

“陛下是否還記得元和六年第二次大選之時，尤家有位叫尤之晴的姑娘，借着太後娘娘的懿旨，進了選秀的名單，後來還真的入選了，被封為采女。”

“但是尤之晴在進宮一個月之後，卻被發現懷了身孕。可那個時候陛下忙于朝政，還沒有寵幸于她。”

“因為這件事情，尤之晴自盡，尤家被連累，男丁被流放，女子入了奴藉，其中就包括當年還年幼的宛若。”

皇帝經提醒就想起來了。

第一次大選，俞府的舅母将一個長得特别像溶溶的女孩子收入俞府，做了義女，然後送進了宮。

那些人簡直好笑的很，難道長得像、習慣養的像，就能變成他的溶溶嗎？他們也太小看了自己，也太過對溶溶不敬。

所以當那個女孩又一次頂着酷似溶溶的臉，做了下作的事情後，自己順勢将那姑娘賜死了。

那之後，母後和俞府換了策略，不找長得像溶溶的女孩了，開始找漂亮的。

在第二次大選時，他們将那尤之晴送到了自己跟前。那姑娘長得什麼樣，自己早忘了，隻記得她和莊妃是當年那批女子中最出挑的兩個。

那段時間自己忙着和胡勇鬥法，為了緩和和國舅府的關系，将那個姑娘納入了宮。

但是，那幾個月他也沒怎麼去後宮。

後來就曝出了尤之晴懷孕的事，而且是三個月的身孕，入宮之前懷的，據說是青梅竹馬的。

察覺到自己差點做了冤大頭，尤家就被發落了。

“所以，當年的事情有内幕？”

“按宛若的說法，尤之晴的孩子是……”郝明遠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眼，繼續說：“是俞三爺的。”

“因為當年陛下表現地對俞府和俞府有關的姑娘很不近人情，俞三爺以為尤之晴不會當選，便做了非分之事。後來尤之晴當選，這事情他自然掖着藏着了。”

“再後來，尤之晴的事情暴出來，他為了脫罪，就讓人把尤之晴的青梅竹馬給殺了，僞裝成自殺，方便嫁禍，這才沒将他給扯出來。”

“宛若入了宮，做了奴才，改了名姓，蟄伏下來，但是對當年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懷。”

“後來俞選侍進宮，她走關系成為俞選侍的身邊人，無意間得知了佳馬櫻的事情，便借機挑唆了不知先皇後事情的俞選侍，用了佳馬櫻，這才将事情揭發了出來。”

郝明遠的聲音落下後，滿室沉寂。

很久才有皇帝的聲音傳出，卻是之前在長公主面前說過的問題。

“明遠，你說是為什麼？母後為什麼會對溶溶下毒？溶溶懷孕了都不能讓她收手？她不顧忌溶溶，也不顧忌自己的兒子、孫子嗎？我到底算什麼……”

回答他的是郝明遠更彎的腰，以及搖曳不定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