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所說何事,賤婢并不知曉,賤婢姓的一直都是茯。”
魏長陵自然知道她不願意承認,于是也沒有逼她。
隻是自顧自的看着月亮說道,
“是不是心裡在想,我是何時知道你的身世?你不必猜,我告訴你,在我和衛景時訂婚那年我便知道了你所有的背景。”
沒等茯菀笙回聲,魏長陵又接着說道,
“不然,你覺得我堂堂一國公主,為何要對你的存在一忍再忍。我隻不過是顧念着已故的杜諾将軍罷了,他在我年少時曾抱過我,很是忠心寬厚的一個人,當年受符将軍一事牽連,被貶至西北苦寒之地,後來更是因為重病難愈而死。我一直覺得是因為當年我未能在父皇面前力保他的緣故,是以心中一直對他有愧。”
魏長陵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無論是語調還是神情都是淡淡的,無人能看其傷悲。
但是跪着的茯菀笙卻雙目微紅。
許是回憶起了年少時的辛酸,脊背微微彎了一彎,但是仍舊是不開口的樣子。
“其實,你承認與否,與我來說并沒有什麼關系。你這身世也并沒有什麼罪大惡極之處,隻不過會讓你無緣踏入衛國公府的大門就是了。”
說完,魏長陵低頭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茯菀笙。
神色不明。
許久茯菀笙終是神色微松,開口說道,
“無論我是茯菀笙還是杜菀笙,其實于公主殿下而言都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不是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公主殿下若是想要對付我,我此刻或說很多年前便會無聲無息的死在不知長陵城中的哪一處,不對嗎?公主殿下事到如今都不殺我的理由,除了剛剛公主的言辭,奴婢猜測多半還是顧及到了衛小公爺的心意吧?”
茯菀笙這段話說的不卑不亢,既沒有惹人厭煩的不知進退,也沒有恃寵而驕的矯揉造作,當得是将軍後裔,有股子謙卑下的豪氣。
怪不得衛景時喜歡。
這般的性子,加之不俗的相貌,魏長陵心想,若是自己易地而處,那三年的北疆苦寒,也未必不會被這樣的女子擾動心房。
隻是,魏長陵并未将思緒繼續抽離,似是聽見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般,輕輕的嗤笑了一聲。
“心意?不知姑娘你覺得,在衛景時的心中,你能占得幾分?”
魏長陵挑眉問道。
“賤婢不知,但總歸是這麼多年的陪伴,賤婢私以為多多少少還是會有幾分的”
這話答的很好。
魏長陵耳朵聽見門外似有打鬥的聲音,便就這樣靜坐了片刻,待餘光終是瞥見了那抹人影之後。
低聲對茯菀笙說道,
“那便讓我來替姑娘試試,你究竟能占上幾分?”
說着便抽出搖椅旁放置已久的銀劍。
寒光一閃,不顧身前茯菀笙滿臉的驚訝,魏長陵挽着漂亮的劍花就向她刺去。
而比魏長陵的劍更快的是來人的劍光,幹淨利索,不帶一絲累贅,一劍就挑開了魏長陵手中的銀劍,刺中了魏長陵的心房。
這一瞬發生的太快,快到在場的人都處于驚訝之中,無人移動。
直到魏長陵一口鮮血吐出。
整個院子才從剛才一瞬的靜默晃過神來。
而來人似是也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般,就那樣握着劍柄愣在魏長陵的身前。
此時的魏長陵不再看向他,而是不經意的瞥了一眼他身後的茯菀笙。
那眼神像是在說。
你看,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如此的重,重到他會為了你而傷了我。
随機身體便跌入飛身而來的清淼懷裡。
顧不得清淼大嗓門的哭喊。
魏長陵撐着最後的力氣對滿院的人下了命令。
“來人,衛景時誤傷公主,将他抓住,送回衛府看押,無令不得出,如若有人擅自為其逃脫,依、令、斬。”
魏長陵說完這句話,又微微上挑眼眉,看了天空那孤月最後一眼,便當即昏死在清淼懷中。
其實,後來許多人問過她,彼時是不是心裡充滿了對衛景時的恨意,但其實,不是的。
她回想起那刻,她昏迷前最後想的并不是衛景時,而是自己。
她當時在問自己。
魏長陵啊,魏長陵,你當初若是知道他此刻刺你之時,力道半分都未想往回收過,你當初可還會那般忤逆母親的意思,死也要嫁給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