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快,快去換水。”
“殿下怎麼還不醒啊。”
“這麼多血會不會有事啊!”
“呸,你個烏鴉嘴,有胡思亂想的功夫,還不趕緊去幫忙!”
此時已是深夜,本應是寂靜無聲,百姓們安然入睡的時候。
而長陵公主府卻是亂做了一鍋粥。
公主受刺,且刺殺之人還是公主驸馬,你說說,傳出去,這像話嗎?
但是就算是如何的讓人大跌眼鏡,你仔細看看服侍的人,你就會看見清蕊本應是最傷心憤怒的那個,此刻卻是無比冷靜。
抽出公主常用的抽屜,從各色粉瓶子中挑出了一瓶寶藍色雕着蝴蝶的那個。然後再疾步走到公主床前,打開,一下便倒出了三粒,一股腦的全喂進了魏長陵的嘴裡。
“清蕊,你給公主吃的什麼,太醫都還沒到,你怎麼給公主亂吃藥啊!”
站在一旁的清淼着急着喊道。
“這是救命的藥,難不成我會害殿下嗎?你快,快去看送水的人怎麼還沒回來!”
盡管清蕊剛剛一系列動作做的是有條不紊,但是額頭的汗珠卻是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慌亂。
而此時的魏長陵正靜靜的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呼吸聲愈發輕微。
但是你仔細看去,那神情竟無甚痛苦,甚至有一絲絲平靜的喜樂。
“好了,就是這兒了。”
“多謝,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你剛剛稱皇兄皇姐,想必應該是位公主。”
“我叫魏長陵,陵是'灞陵車馬垂楊裡,京國城池落照間'的陵。”
“噢,怎得是這個陵,我看應該是'玉白花紅三百首,五陵誰唱與春風'的陵,你還是這般小的孩子,怎麼讀的詩竟那般暮氣沉沉。”
是了,這番對話便是七歲的魏長陵和九歲的衛景時于宮中初相遇時的對話,那時衛景時在宮中迷了路,剛巧走到了長珏宮附近,遇見了在外玩耍的魏長陵。
這自然是在魏長陵的夢中。
夢中九歲的魏長陵看着眼前的姑娘突然不發一語,可能以為自己唐突了。
于是急忙舉起手向魏長陵作揖道,
“長陵公主,我剛剛無意冒犯,且請見諒。”
他用的是見諒而非恕罪。
也是,衛國公府如今正直鼎盛,且衛國公專情,此生隻娶了一位夫人,是以也膝下僅有二子。長子衛景明,次子衛景時,二人相差七歲,且長子自幼被養在衛國公身邊,日夜跟着風吹日曬,而這衛景時不同,因着剛産下他的時候北疆動亂,衛國公不便将他帶在身邊,所以便留在了這長陵京都,衛老國公的膝下。
而這衛老國公人畢竟上了年歲,總歸是偏疼小輩的。是以衛景時就算被衛家家風教養的再好,但也是被衛家金尊玉貴的養大,所以身上不免有幾分傲氣,隻是因着他出色的外貌,這幾分傲氣也便統統歸為他之膽魄。
是故,除了天子,魏國上下哪個有膽子找衛小公爺的麻煩?
但魏長陵剛剛那一愣,不是覺得自己被沖撞了,甚至于她都沒有聽清衛景時剛剛最後一句說的些什麼,所以那些逾矩不逾矩,恕罪不是恕罪的,魏長陵還真沒在意。
她剛剛隻是在品衛景時所說自己名字時的那句詩。
而後是真心覺得,眼前的少年才當得這句“五陵誰與唱春風”。
額......簡單點來說就是,
彼時彼刻,魏長陵發花癡了。
衛景時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上大半頭的人仍舊一動不動,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樣子明顯是走神了,于是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魏長陵這才猛的回過神來,說道,
“沒事,夫子應該是在等着了,你且快些進去吧。”
魏長陵回想起剛剛自己的樣子,頓時滿面通紅,恨不得挖個地洞趕緊鑽進去。
衛景時卻并沒有注意到眼前女子的異樣。
轉身看了一眼書院後,問道,
“你不來這兒上課嗎?”
其實,盡管魏帝薄情寡性,但是他對子女的培養還是很是重視的,無論皇子還是公主皆有伴讀,均可入書院讀書。
奈何,前面提到過魏長陵的母親不善争寵,在此再強調一遍,是真的,真的,很不善争寵。而且魏帝的女兒又多,是以,書院負責統計皇子公主讀書的椟編愣生生的把魏長陵給漏掉了。
“我平日裡都是跟着母妃讀書,母妃說有她教我,我并不需要來此處讀書,留在長珏宮裡陪她就行了。”
衛景時聽言,則是搖了搖他小小的腦袋。
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雖背後如此評論你的母親,很是不好,但是公主,人這一生何其短暫,你難道就打算一直依偎于你母親的身旁?你的母親或許知書達理,才情出衆,但是她的學識真的可以比得上陛下請來的這些當世大儒嗎?”
衛景時點到此處,便作揖再次道謝後告辭了。
隻留下了魏長陵一人于原地,長長久久的未曾移動。
彼時衛景時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