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景時的動作不會因為随自己來北疆而結束。
這一點從他所有的貼身護衛一個沒帶,尤其是阮天都不在身邊就可以看出。
看來那邊的舉動,大概是掀起了非同一般的波瀾,才惹得那個女人如此大動幹戈。
至于為什麼對自己也痛下殺手。
自己在一日,母妃就會繼續分得父皇的寵愛。這世上,再大度的女人也忍受不了夫君的博愛,就算母儀天下的皇後也是一樣。
大度不過是裝給外人看的,自己心裡的刺有多痛,隻有自己清楚,何況那個人還是端雲皇後。
母妃當初進冷宮的罪魁禍首。
這些年礙于自己的同時,也是想韬光養晦才遲遲不對母妃和自己下手,如今,怕是早就迫不及待了。
魏長陵胸前的衣服被血迹徹底浸潤,她卻似乎并不覺得疼痛,隻看了一眼漆黑的天空,笑了一下。
“你應該猜到是誰了吧?”
她望向衛景時。
“端雲一族最愛權勢,你卻非要将其斬斷。如今狗急跳牆,怕隻有你我的命,才能平了那位心中的怒火。”
魏長陵心中已然有了對策,可……代價卻是要付出他們二人其中一個人的性命。
衛景時的胸膛起起伏伏,顯然疲憊。臉上再也沒有素日裡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看着魏長陵月色下慘白至極的臉,一聲不吭地扯下自己一塊還算幹淨的衣衫,沒理會魏長陵的話,隻上前給她将傷口從外綁住。
魏長陵則一動不動在原地,任由衛景時的動作。
而她隻是安靜地看着他。
瞧得出,她面前的這個人已經很疲憊了,卻一如既往的俊朗,眼皮上那長而微卷的睫毛更清晰可見,随着他的呼吸輕顫,宛若擺動的蝶翼。他的眼尾微微吊起,這樣一個人,若是能收起素日裡的漫不經心和玩世不恭的冷漠,柔和且帶着情愫看人,直可以把人的魂魄都勾走。
可魏長陵清楚,這樣一雙眼,從來不會這般看她,若真是那般,也不過是同那日酒樓一樣,在算計自己罷了。
她實在是有些累了,也跑不動了。
衛景時替她包紮過後,轉身拿起刀就要起身,魏長陵卻在這時候出聲。
她說:“這次從北疆回去後,我們就和離吧。”
這是剛剛她躺在床上,想說卻沒說完的話。
衛景時拿着刀的手一頓,卻不回答。
魏長陵知道,這片林子無法讓他們躲藏太久,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太重,刺客循着痕迹追到他們是遲早的事。
但如果,他們兩個人其中一個可以留下來拖住刺客,另一個人帶着剩下的人離開,得救隻是時間的問題。
而她,真的走不動了。
魏長陵看着守在四周離他們有些距離的護衛,又看了看身前的衛景時,突然覺得在胸膛積攢數年的怨與妄都仿佛變成了輕飄飄的煙,在慢慢盡數化去,她突然釋然笑道:“我知道你父親的死因,也明白你胸中的恨意。”
“當初逼你娶我時,我并不知道此事,婚後隻道你薄情,後來懂了,卻也有些晚了。”
“我想若有誰殺了我母親,那人即便躲到天涯海角,我也是要除之而後快的。而我的生身父親,害了你的父親,你恨我,慢待我,甚至于算計我……”
說到這裡,魏長陵低頭看着手中一閃而過的寒光,苦笑道:“說真的,衛景時,我竟然都可以諒解你。”
言及至此,衛景時慢慢回過身來,他俯視着魏長陵,眼眸微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