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兩日,魏長陵的身子在古離一天三頓湯藥的溫補下,終是能安然下地,如常行走了。
除卻還有些蒼白的臉色,已近乎與常人無異。
這幾天魏長陵已經把北疆的各種地圖,大小軍防安排,以及人員部署看完。雖不能做到事無巨細都能記得清清楚楚,但是起碼對很多事情是了然于胸的。
這也要多謝衛景明的配合,不知道他是不是覺得自己是代天子巡視,為了自證而如此熱情。但不得不說,讓衛家世代駐守邊疆,是先帝做的最偉大的幾個決策之一。
魏長陵從前雖然知道衛家軍的重要性,但如今親眼所見後,才更加身有體會,放眼整個大魏,這個地方,隻有衛家軍才能真正守的固若金湯。
衛家軍,是無可替代的。
但……
或許正因如此,才會讓父皇如此懼怕。
唉……
正當魏長陵思緒紛雜地漫步走在營帳外,此時突然傳來一陣馬蹄的嘶鳴聲,喚回了魏長陵的神思。
魏長陵聞聲望去,隻見衛景時高距馬上,背對着初升的朝陽,魏長陵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而那映在晨光中的身形竟讓人産生威淩迫人的錯覺。
不……或許那并不是她的錯覺。
或許長陵京都内那個披着一張笑臉,整日抓魚逗鳥的纨绔模樣,才是她對衛景時的錯覺。
如今這個沉穩寡淡,渾身透着生人勿進的冷淡的衛景時,才是真正的他。
而那個許多年前,在宮内與她偶遇,問她的名字,說她的名乃是出自“玉白花紅三百首,五陵誰唱與春風”的人,那個朗朗如烈日驕陽般的男子,終歸是随着他父親的逝去而一起被埋葬了。
思及至此,魏長陵的心蓦得一疼,她現下又是渾身道不完的疲憊感,便轉過身去,似是想回大帳,又或者說她想回避衛景時。
可天不遂人願,衛景時看樣子是晨起帶兵外出操練而歸。他們夫妻之間的事,長陵京都的人都沒幾個能真正說的清楚,何況是遠在北疆的将士們。
他們隻知道,他們的小公子娶了一國公主,傳言中是夫妻恩愛的。
所以他們也沒有多加避諱,反而是大大方方當着衛景時與魏長陵的面歡呼起哄了起來。
衛景時也是真刀真槍在北疆曆練過的,這裡的人也曾與他有過過命的交情。
面對大家善意的起哄自然也不會挂臉,也不想冷場,隻能原地滞了一滞後才勒起缰繩,下了馬。
晨起的朝陽在他背後慢慢升起,衛景時逆着朝陽的餘晖向她走來。魏長陵看着此情此景又蓦然間回憶起了多年前的光景,彼時他站在紅紅的城牆下,對她一揖道謝,再起身時,臉上漾起的笑如灼灼烈日,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裡。
就這樣,她走了好一會兒神,甚至都沒注意到衛景時走到自己身邊,虛攬過自己的臂膀。
等她再回過神來,衛景時已經笑着同那些人道别,扶着她欲轉身離開。
魏長陵其實有些抗拒這樣的接觸,所以待徹底消失在衆人的視線後,魏長陵閃身一退,衛景時原本虛攬的臂膀便落了空。
其實從上次他們分别,再見至今,他們二人還沒有說過話。
如今……
衛景時垂眸收回了僵在原處的臂膀,有些不自如地收到了身後。
空氣一時之間安靜了下來。
一向能言善辯的衛景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正準備要找個借口溜走時,魏長陵卻歎了口氣,開口道。
“我們談談吧。”
衛景時有些錯愕地擡起了頭。
*
魏長陵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若是從前,她或許想要自己來慢慢解決,可時至今日,她必須得借助衛景時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