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人越逼越緊,劉甯和清蕊的神色愈發緊張。
城門的士兵雖然不知全貌,但事先被知會過,故而對石爺算是客氣。
立刻也幫着石爺叫停了劉甯與清蕊。
劉甯見局勢不利,剛準備擡起手推走清蕊。也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陣動亂。
石爺和部分士兵突然停下往劉甯方向的腳步,突然轉去了另一個方向。
這邊注意力被吸走,自然也就沒人再管劉甯與清蕊,二人順利逃脫。
但他們的自由,自有代價。
可那時他們忙着逃生,并未想到付出的會是什麼代價,隻道蒼天有眼,讓他們逃過一劫。
卻不成想,代價便是一個賀宴瑾。
賀宴瑾不惜暴露自身,主動現身,引走了石爺。
他以受傷的身體,奔走于城内,将生路留給了劉甯與清蕊,死路則留給了自己。
此刻,晚霞散去,黑夜籠罩,不知城内能否有人生還。
*
與此同時,北夏魏宅裡。
魏長陵又起了高熱,迷迷糊糊夢見了母妃。實話講,她從沒出過長陵帝都這麼長時間,也從沒離開母妃身邊那麼久。
本以為離了宮,她能有個溫暖的家。
卻不曾想,在外面走了這麼遠的路。暮然回首,才猛然驚覺原來隻有呆在母親身邊,即便是片瓦遮身,才是這世間最安穩之處。
她有些想母親了。
她很思念長陵,很想念母親的懷抱。
想着想着,一滴淚便從眼角落下,劃過耳畔,沒入枕席。
衛景時見狀,微微垂眸,用手擦幹了她眼角的淚痕。一手接過方錦棠遞來的熱茶盞,一手扶着魏長陵的背。
想要給她喂進些熱水。
等茶盞剛要碰到魏長陵的嘴唇時,她卻突然睜開雙眼,像是受驚了一般,一把推開了衛景時橫在自己身前的手。
衛景時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牽着手微微一晃,手上茶盞裡的水也跟着漾了出來。他怕熱水淋到魏長陵,直接将手伸到床外,卻讓熱水漾得更加厲害。滾燙的熱水瞬間灑在了衛景時的手面上,直燙肌膚,可他隻皺了皺眉,卻一聲未吭。
魏長陵這才徹底清醒了過來。
她剛想說些什麼,卻立刻按住胸口,拼命忍着喉嚨裡的腥燙,可還是不停地咳嗽出聲。
等她壓下喉嚨裡的腥甜,卻有些恍惚。她隻記得自己安排好了事情後入睡就寝,可為何一睜眼卻是這麼一屋子的人。
衛景時似乎明白魏長陵的無措與不解,隻輕輕松開了她,讓她可以靠在床柱上,然後才緩緩起身離開。
剛剛被水燙過的手已然泛紅,他卻似無事發生一般,用衣袖遮過,溫聲交代道:“你半夜起了高熱,清淼去煮藥了。”
方錦棠此刻正在一旁拿着濕漉漉的帕子,像是沒看到方才那一幕,長舒一口氣道:“是啊。幸好清淼來看你門窗是否關好,聽到你在屋内咳嗽,這才發現你起了高熱,不然都沒人知道。”
說着,她又拿眼瞅了瞅衛景時,抿了抿嘴,猶豫了一瞬才續道:“我知你氣他,可如今你身子不好。聽我的,别再分房睡了,今夜是多虧清淼,可下次呢?”
魏長陵自然知道她是好意,隻是……
“以後我就在殿下屋子裡睡,誰也用不着!”
不等魏長陵答話,清淼端着藥,一腳踹開了門,盯着衛景時氣沖沖道。
方錦棠本意是想借着這個機會勸和魏長陵和衛景時。
本就是夫妻,怎麼從那個女人進門後就開始分屋而眠,那不是更給了有心人可乘之機嗎?
清淼這個呆瓜!
可還不等方錦棠尋機開口緩和氣氛,就被清淼這個一根筋的嗆了話。
清淼扭頭看着方錦棠,埋怨道:“我叫你來是幫我照看着點殿下,他怎麼又會在這裡?”
衛景時确實是被方錦棠尋來的,目的自然還是想讓他們夫妻和好。
可……
方錦棠被清淼這副像是吃了三斤炸藥的樣子,愣是驚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是得有多讨厭衛景時啊!
而這時,魏長陵突然摁住胸口彎下腰,身體裡還未散去的燥氣與餘熱又隐出一陣猛烈的咳嗽。
清淼見狀,連忙端着藥上前,順帶擠走了站在魏長陵身前的衛景時。
她将藥送到魏長陵嘴邊,輕聲道:“是古離走前給的方子,說殿下若發熱,喝下便好。”
古離竟然心細至此,魏長陵點了點頭,稍稍用嘴試了試溫度,便仰頭一飲而盡了。
喝完藥,她才倚着床,看着這屋子裡站着的人,輕輕喘息了一聲後道。
“錦棠,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和景時好好聊聊的。”
方錦棠本來也沒介意清淼的話,如此一聽,便覺得魏長陵是聽進了自己的話。又看了看她漸漸轉好的臉色,這才放下心來。福了福身子,對她道:“殿下不嫌臣女多話就好,夜已深了,我便先退下了。”
魏長陵點了點頭,方錦棠這才退出屋去。
之後她又讓清淼離開,雖然清淼仍舊頗有微詞,但還是再狠狠剜了一眼衛景時後,聽命行事。
如今屋子裡便隻剩下,魏長陵和衛景時兩個人了。
衛景時還是方才的姿勢,站着一動不動。
屋子裡突然靜下來,魏長陵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從何說起,隻看着快要漸漸熄滅的炭火對着衛景時道。
“幫我添些炭吧。”
衛景時這才動了動,靠着炭火邊坐下,一塊一塊地往炭盆中添着炭。
而此時外面剛好開始落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