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郭潤雨和陳智傑雙雙愣住。
了解徐曜的人都知道,他從前一直覺得和女生打交道是件麻煩事。
郭潤雨生怕他意會錯了,試探地開口,“是兩個人一組,當天留下值日。”
“昂,”徐曜難得耐着性子,重複了一遍,“我跟小兔一組。”
說完又擡眼看向南依,像在征求她的意見。
其實徐曜猝不及防說要跟她一組,南依還挺意外的。換做以前,可能還會緊張。
但轉念一想,也不是沒獨處過。徐曜話不密,他們兩個溝通起來還算愉快。
最重要的是,桌上的其他兩位男生,實際上都沒他靠譜細心。
南依語氣輕松,“我沒問題的。”
四個人就此被分成了兩組。
今晚是郭潤雨和陳智傑值日,南依難得早早回到家。
林爾雅不在,桌上的三菜一湯被紗罩罩住,上面貼着一張便利貼:菜冷了就在微波爐裡打一下,我今晚有事不回,你寫完作業早睡。
她知道媽媽最近總是很忙,沒想到會忙到夜不歸宿。
不過南依對她的忙碌也已習慣。
和往常一樣,南依吃過飯,寫好作業,又洗了個澡。
十二點鐘,準時躺到了床上。
小兔。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新昵稱。
從小到大,身邊的人怎麼稱呼她的都有。
林爾雅叫她南依,楊夏叫她依依,郭潤雨喊她同桌。但是用小兔來稱呼她的,徐曜還是第一個,乍一聽有些親昵。
不過,為什麼是小兔呢?她也不是屬兔子的。
難道說,她長得很像兔子?
等等,按照生肖來起名字,也算是一種好辦法。
那……徐曜應該叫什麼呢?
在他們班裡,年齡上下浮動不超過兩歲。
也就是說,他可能是小狗,也可能是小豬。
不妥。
不妥中又帶點好笑。
南依嘿嘿笑了兩聲,翻了個身。
胡思亂想中,眼皮漸漸耷拉。
……
第二天的早課是英語,下課後,南依去接熱水,走廊裡有人和她打招呼,“小兔早上好。”
她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走了兩步之後,連忙轉身回應,“小敏好。”
接水時,南依有些心不在焉。
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直到上午的課結束,她才恍然大悟。
好像班上很多同學都開始叫她小兔。
這個稱呼居然在班裡傳開了?
南依着實有些震驚。
郭潤雨對此見怪不怪道,“别太驚訝,頂流男明星自帶的效應。隻要從徐曜這裡開了個口子,很快就會有人跟風。”
意思是,因為他叫,所以别人也跟着叫。
那頂流男明星這個詞用來形容徐曜,确實很貼切。
不過南依以為小兔隻是私下叫着玩的,被人當成名字來叫,感覺還挺奇怪的,有點不适應。
已經是午休時間,同學三三兩兩往外湧,很快班裡便走空了。
南依慢騰騰穿好外套,也朝食堂走去。
以往中午她都回家吃,林爾雅昨晚沒回,也沒時間做飯,她隻能去食堂覓食。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學校食堂。
一樓是打飯區,二樓則是一些米線牛肉面之類的餐食。
正是飯點,食堂裡烏泱泱一片。
南依對這裡還不太熟悉,便跟着大隊伍,就近打了三個菜,算下來十二塊錢,很劃算。
她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剛吃了幾口,便察覺有人坐在了她的正對面。
對方往桌上擺了瓶水,并未帶餐盤或别的食物。
南依也沒在意,繼續自顧自吃飯。
結果對面的人忽然叫她,“南依同學。”
聲音是陌生的,她不認識。
出于禮貌,南依應了聲,迅速吞下飯後,放下勺子,擡頭看去。
隻一眼,她頓時僵住。
趙賀将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問,“怎麼,見到我很驚訝嗎?”
周遭人來人往,聊天聲不絕于耳。
她下意識的反應,完全是出于對上次事件的陰影,和對不良學生的恐懼。
但很快,南依意識到她在食堂,沒什麼可怕的。
于是暗自穩了穩心神,開口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當然有事了。”趙賀道,“上次你去政教處告發我那賬,我還沒找你算呢。”
果然,該來的總會來的。
南依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天。
但她隻是做了應該做的事,并不欠他什麼,他們兩人更沒什麼賬可清的。
她語氣不卑不亢,“我隻是實話實說,并沒有告你的狀。”
趙賀豎起眉毛,“本來這事跟你沒半點關系,但就因為你幫了徐曜,讓我多了個處分,我難道不該找你算賬嗎?”
南依認真反駁,“可是一開始也是你到教室裡來吓唬我的,但論這件事,你也是要被處分的。”
草。
趙賀在心裡罵了一聲。
原本是想來吓唬吓唬她,結果他說一句她頂一句。
他不由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女孩。
小姑娘白白淨淨,看起來就一乖乖女。印象中膽子小不禁吓,他吼一聲,她話都說不利索。這會怎麼了?去報口語班了?
視線從她清秀的臉上下移,發現她位于桌下的雙手,正緊緊揪着校服,太過用力,指尖泛白。
還是害怕的,隻不過在硬撐。
察覺到他的打量,南依感到不适。她站起身,準備離開,“沒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讓你動了嗎?”趙賀把水瓶往桌上一摔,“給我站那!”
“咣當”一聲巨響,南依被吓了一跳。
趙賀也站起身,嘴臉惡劣,“我不用你他媽在這頂嘴,我就告訴你,這事,咱倆沒完。”
他伸出兩根手指指向自己,再指向她,“老子盯上你了。”
表情痞氣,目光兇狠。
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危險因子,情緒極其不穩定,仿佛下一秒就要掀桌而起。
不管再怎麼一身正氣,她到底無法抵禦對這種學生的畏懼。
有一瞬間,南依的腿像被灌了成噸的水泥,動彈不得。
周圍人察覺到這邊的動靜,紛紛投來注目,但也隻是看着,并未準備插手。
趙賀表情嚣張,“看吧,沒人會跟你一樣多管閑事。”
她知道他在諷刺她。
但她拿不出有力的事實來回擊。
嘴唇微微發顫,所有的字節都卡在喉嚨裡。
她一時間做不出反應。
正當她無措之時,身後不遠處忽然有人喊——“南小兔。”
聲線低沉又熟悉。
南小兔。
是她被叫了一上午,卻适應不了的名字。
她第一次迅速地反應過來,這是在叫她。也是第一次,覺得這個名字這麼好聽。
像凜冬褪去,萬物複蘇。停滞許久的畫面,再次流動起來。
南依心間狂跳,身體也終于能被支配。
她回身看過去。
穿着校服的少年大步流星朝她走來,又停在她身邊。
緊接着,一隻手悄悄伸到她後背,安撫似的拍了拍。
南依一口氣團在心裡,此刻,終于重重舒了出來。
現在該解決對面這位了。
徐曜看向趙賀,語氣淡淡,“大老遠看着你跟她做手勢舞,她跟你很熟嗎?”
眸光沉沉,風雨欲來。
剛剛還氣焰嚣張的趙賀,此刻一個屁都沒敢放。
趙賀對徐曜是恨的,也是怕的。
沒跟他交手時,尚且敢叫嚣,但被打過之後,再多的不服也隻能化作沉默。
見他不語,徐曜嘲諷地扯了扯唇角。
“還是說,”他轉頭看向南依,“他在恐吓你?”
中午是食堂裡最吵鬧的時段,但此刻卻一片寂靜。
大家都在不約而同地等待一場好戲。
人多眼雜,實在不适合發生争執。
徐曜不能再跟這樣的人糾纏到一起了。
南依頓了頓,仰起頭道,“沒有,隻是在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