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很長,夠作好幾次妖了,林思危長舒一口氣,實在心滿意足。
她極乖巧,知道眼下話語權在劉玉秀手裡,便假裝熱切道 :“我哪兒都能睡,保證不影響你們,劉阿姨你給指個地方。”
說着拎起麻袋往肩上一甩……
卻打到了渣爹。
隻聽“啊”的一聲慘叫,林正清捂着額頭,痛到呲牙裂嘴。
林思危十分抱歉:“對不起爸,我不是故意的。都怪這屋子太小了,我鄉下屋子雖然破,倒還是挺寬敞的,别說甩麻袋,我媽都能甩面……”
又提你媽!林正清怨恨地望着林思危,額頭上更疼了。
而劉玉秀冷眼旁觀,也完全沒有過來關懷的意思。
說好要孝順的呢。林思危挺身而出:“我幫你吹吹,我媽說吹吹就不疼了。”
她人矮,不由分說就扒着林正清肩膀,撅起小嘴猛吹。
“行了行了别吹了。”林正清心煩意亂,本來就一個頭變成兩個大,現在好了,這麼一撞,要腫成三個大。
這種“女孝父不慈”的戲份,劉玉秀着實看不下去,她沉着臉:“要麼閣樓,要麼打地鋪。随便你。三天後給我滾,橋洞下沒蓋子。”
說完快步走進房間,砰地關上房門。
“玉秀!”林正清追上去,直接被房門撞了鼻尖,這腦袋上剛砸了個包,鼻子又撞疼,呲牙裂嘴表情更扭曲了。
“爸,吹吹。”孝女林思危不失時機又湊了上來。
林正清一個閃身躲到旁邊,一臉“承受不起”的驚恐表情。
“爸,我今天表現挺好的吧?你看劉阿姨都接受我了。而且我特意直接來家裡呢,沒去學校找你。我是不是特别懂事?”
其實她也是剛剛才知道渣爹是校長,純粹随口讨個喜罷了。但一臉求誇的表情還是紮到了林正清的心。
林正清:我謝謝你。
…
在地鋪和閣樓之間,林思危選擇了後者。
地鋪隻能打在客廳,晚上鋪下,白天就得收起來,這種形式對紮根不利。
閣樓不一樣。
林思危爬上咯吱作響的竹梯,隻瞄了一眼就确認了——
這是她林思危的地盤。
“我就睡這兒。”林思危樂呵呵的。
林正清扔過來一床席子:“家裡沒有多餘的枕頭……”
林思危立刻接上:“沒事我能湊合,謝謝爸。”
謝得賊甜,賊響亮。
整個屋子都能聽見那種。估計劉玉秀又要吐血了。
閣樓上雖然沒通電,卻有一扇天窗,借着天窗透進的月色,林思危鋪好了席子。
嚴格說,也算不上“鋪好”,因為閣樓很小,又堆着好多雜物,席子勉強鋪在空地上,還卷了半尺的尾巴。
好在她也矮小,少了半尺也不影響她伸腿。
林思危拿麻袋當枕頭,仰望天窗外的月亮,片刻就計劃好了明天,然後沉沉睡去。
白天長途跋涉已極為疲倦,這一晚林思危睡得極好。
第一縷晨曦從天窗上照進閣樓時,林思危醒了。她是餓醒的。
昨晚她隻啃了一點幹糧,到了這裡,親爹也完全不關心她吃沒吃晚飯,就這麼囫囵睡了。現在解決了住宿問題,林思危決定善待一下自己的胃。
她将麻袋藏在一個破櫃子裡,然後蹑手蹑腳爬下竹梯。
屋子裡一片安靜,顯然一家人都還沒起床。林思危将煤爐拎到門外……咳咳……準确說是院子外,開始像模像樣生火。
魚骨巷有起得早的,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
43号對門的馮阿姨,刷馬桶的手立刻就停了:“玉秀叫你生爐子?”
潛台詞:後媽是不是虐待你了?
林思危一邊将報紙往煤爐裡塞,一邊道:“沒有呢。我在鄉下起早慣了,看他們還在睡覺,就生個爐,幫劉阿姨省點事。”
啧啧,懂事得馮阿姨都心疼她。
“看你生火還挺熟練啊,在鄉下過得挺苦吧?”馮阿姨又問。
馮阿姨倒也不是惡意,一方面她看着林思危瘦弱的樣子,也猜想是不是被林正清虧待,另一方面心疼也不假,林家的雙胞胎丫頭可從來沒見生過爐子。
養在鄉下的,和養在城裡的,到底還是有區别。
林思危也不以為意,并不去猜想馮阿姨的動機。她好歹也在鄉下當了一陣村姑,生火這種事難不倒她,也并不覺得苦,笑道:“這些活鄉下孩子都會,也不苦的。我媽很疼我,并不讓我幹農活,那才是吃苦。”
一提蘇紅梅,馮阿姨果然來了興緻,馬桶刷子都扔一邊,湊過來低聲問:“你媽媽呢?還在鄉下?”
林思危的笑容頓時隐去,變得落寞起來。
“我媽生病……沒了……”她的聲音低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