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讓司馬衷吃了我讓小廚房做的吃食後,他總說我小廚房做的比禦廚做的都好吃,所以三天兩頭便來蹭吃蹭喝。
若是一兩次也就罷了,這來的次數多了我不免也覺着煩。
西晉采用分餐制,都是吃一樣的菜,每次司馬衷一來,我就要特地為了司馬衷把一道菜一分為二,豈不繁複。
于是我直接和司馬衷挑明了,說他下次若是再來就得坐一起吃,原以為司馬衷會礙于禮制就不來了,沒想到他照樣風雨無阻。既然他敢來,我就敢做,于是隔天我便讓人打造了高桌高椅。
司馬衷看到這桌椅,嘴上念叨着我又學那些胡人玩意兒,但屁股已然在椅子上坐地結結實實的了,真是口嫌體正直。
今日小廚房準備了筍哿鴨羹、紫菜白菹雞、酥油蜜藕蒸、茄子素菜缹,以及作為主食的餢飳。
其中筍哿鴨羹和酥油蜜藕蒸是我特地讓廚房準備的,天氣燥熱,這種筍幹做的鴨子羹吃起來清爽不膩。酥油蜜藕蒸則是前段時間我發現的新甜點,隻需在蒸藕前将蜜糖灌入藕孔中,用酥油封頭,蒸熟之後切片即可。
紫菜白菹雞是司馬衷喜歡的菜,這還是秀兒告訴我的,我原是不想遂了他的意,但最後還是大發慈悲叫廚房準備了這道菜。我原覺着這不過是平平無奇的酸菜白切雞,但嘗了一口後,竟然感覺還不錯。
我同司馬衷說我想在冬天前将阿宸送出宮,但司馬衷卻一口回絕了我。
我道:“之前不是說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又改口?”
之前我說要将阿宸送出宮,他可是恨不得将阿宸當天就送出宮,怎麼這會兒又變了個意思。
我原以為這是司馬衷心血來潮的決定,卻不料他同我說是因為官家準備在農曆十月舉行立後儀式。
聽到這個消息,我有些驚訝:“怎麼這麼突然?”
雖然前皇後死前曾囑咐官家立楊芷為後,但官家因為胡貴嫔所以一直猶豫不決,這時候怎麼就突然願意立後了,而且還這麼着急?
司馬衷說道:“聖意如此,沒什麼突然的。”
司馬衷顯然是不想和我讨論前朝的事情,但我卻不肯放過。
自從官家病好後,連做了好幾個大動作,無一例外都是為了打壓齊王一派,若這立後一事也是為此,那這“突然”也就說的通了。
我腦中靈光一閃,立刻說道:“官家這是要幫你拉攏弘農楊氏!”
官家之前對自己的身體過于自信,覺着太子有自己的庇護,量齊王他們也不會做什麼,但這次染病之後,他或許是意識到意外随時可能發生。
如果他再次倒下,齊王一黨便會像這次一般順勢而上,屆時沒有任何依仗的太子便隻能将皇位拱手讓出。
所以如今他需要趁自己還在世,為太子未雨綢缪,而這立後看似是完成前皇後的夙願,但其實是為了讓弘農楊氏作為太子的依仗。
弘農楊氏雖說不如從前繁盛,但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底子還是有的,隻要官家加以輔助,再次回到從前繁榮光景也并非不可能。
司馬衷聽到我這麼說,皺眉道:“婦人怎可讨論朝堂之事。”
我無視他的話,繼續說道:“若官家真這麼想,之後應該會給弘農楊氏子弟加官晉爵,賦予實權。”
不得不說,官家對司馬衷也算是為之計深遠了。
正當我為理清其中的彎彎繞繞感覺興奮之時,司馬衷夾了一片藕蒸塞進我的嘴裡,并且說道:“食不言寝不語。”
藕蒸的孔中還殘留着沒倒出的蜜水,經他這麼一塞,蜜水順着我的嘴角快要流下,我趕緊咬了一口,然後用筷子将剩下的一半夾下放回了碗中。
我咀嚼着嘴裡還剩的一半藕蒸,腮幫被漲地鼓鼓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司馬衷見我狼狽的樣子笑了,然後也夾起一片藕蒸,但咬了一口後又嫌棄地将藕蒸放下,皺眉道:“怎這般甜。”
我不同他說話,夾起剩下的一半藕蒸吃了起來,方才這人還說食不言寝不語,這會兒自己便壞了規矩。
一旁的錦瑟見自家主子被冷落了,趕緊接話:“娘娘最近胃口不好,所以喜好吃甜甜酸酸的東西。”
司馬衷聞言也不再說什麼,然後繞回了之前的話題:“等立後結束後你再送阿宸出宮,不過是晚半年也無妨。”
現在前朝風雲萬變,齊王若是知道立後一事,也不知會不會有所動作,他不關心齊王一黨的事,怎麼反倒對她女婢出宮事情這麼上心。
我瞅着一眼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阿宸,然後嘀咕道:“晚半年我舍不得送她出宮了......”
司馬衷聽到我的話臉色一沉,偏過頭看了一眼阿宸,語氣忽然加重道:“不準!”
司馬衷這話着實讓人生氣,阿宸是我的人,她的去留是我的事,和司馬衷又什麼關系!
我看着碗裡的酥油蜜藕蒸,這藕蒸還是阿宸之前見我胃口不好,特地吩咐小廚房準備的。如果阿宸走了,在這個宮中誰還會那麼在乎我胃口好還是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