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尋回過頭,魔界的天空從未如此亮堂過,煞是好看,然而她漆黑的眸子仿佛照不進一點光亮,“與我們無關,我們要趕在天亮前買到魔尊最愛的鹹菜。”
“啊,對。”吳大像是才想起來似的,不斷重複了兩遍,腳步匆匆地往傳送陣趕去。
應尋抿起嘴有些不耐煩,她對于瞳術的控制十分得心應手,但吳大這種毫無修煉底子的人,被瞳術控制次數多了,到底傷腦子,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從重生那刻起,她便幾次動用瞳術控制吳大,讓他帶自己去凡界,借着機會她在凡界給自己找了個隐蔽住處,就等着解蠱後過去住一段時間。
現在她必須盡快追上雲澗宗的腳步。
她猜測倉庫損毀,魔尊應該會以魔神節的貢品準備無誤為重,等過了魔神節再秋後算賬,因此她這兩天還不用太過擔心魔族會追上來。
應尋踏上傳送陣,再次來到臨墨鎮。
“魔尊指名要王大娘家腌菜。”吳大不斷念叨着,“要趕在天亮前送回去,魔尊要配粥吃。”
應尋看他這麼認真,着實想笑。其實腌菜的事情魔尊确實半夜要求過一次,但不是今天。
凡界的天色頭一次不如魔界亮堂,她揪着吳大的衣領:“這就去買。”
實則帶着他腳步不停地往臨墨鎮西邊的樹林裡走,直到密林中應尋才放開他。
“王大娘的鋪子不在這裡。”吳大四處張望,“賤人你騙我!”
說着他就要揪住應尋的衣領,在他的手指還未碰到的時候,應尋已然抽出别在後腰的殺豬刀,手起刀落刺入吳大的脖子。
吳大連驚叫都來不及,嗓子隻能發出“咯咯”的聲音,瞪大了眼睛盯着應尋,幾乎脫出眼眶,仿佛要用目光殺了應尋。
應尋笑得眯起眼睛,毫不猶豫地拔出手中的刀,溫熱的鮮血濺出半米高,不斷嗞在她臉上衣服上。
她一點沒躲,臉上的笑容反而加深了。
吳大癱軟倒在地上,捂着脖子不斷抽搐,血液很快從他的指縫流出,染紅了土地。
應尋用袖子擦了把臉,又看見滿是血污的衣服,很是遺憾地自言自語:“哎,外套不能要了,本來就沒幾件衣服。”
她用吳大的衣服擦了擦那把殺豬刀,不再管他,就近找到一處溪水,扔掉外衣,換上幹淨衣服,捏了張符紙,扔在半空,看見它像是被風吹動一般,往一處漂浮,趕緊追上它,這張符紙會自動尋找在雲澗宗弟子手裡的那一張。
但願他們還沒有找到那隻妖獸徹底消滅它,不然她吃不上内丹被魔尊抓到隻有死路一條。
符紙漂浮的速度變快,應尋的腳步也逐漸加快,在樹林裡兜兜轉轉大半夜,直到天色微亮的時候,她終于看到了不遠處篝火燃起的煙,應該是雲澗宗駐紮的地方。
她擡手收回符紙,把頭發胡亂扒拉了幾下,又沾了沾地上的土,往篝火的方向走去。
——
段輕羽坐在篝火旁,枕着包袱睜開眼睛,感受到魔族氣息在靠近。
他握着劍坐起來,自己的幾個弟子全部睡了過去,連守夜的那人都不斷用頭點地,顯然沒發現什麼異常。
他緊盯着一處,黑暗的樹林中漸漸顯出一個纖長的身影,面容在火光中清晰。
少女的臉頰是常年不見天光的蒼白色,眸色比尋常人黑,眼尾上挑,幾乎占據了小半張臉,仿佛兩口深不見底的幽井,頭發卷曲着亂糟糟的貼在臉上。
雖然形容狼狽但她渾身透着機靈勁,總讓人覺得憋着什麼壞心眼。
段輕羽的目光在她領口的血點上停頓片刻,微微皺眉,看狀态應該不是她的血。
“張花姑娘,你怎麼在這裡。”他問。
不愧是段輕羽,居然這麼警覺,應尋心中感歎了一句,表面不顯,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仙君,我迷路了。”
“如果我沒記錯,你們計劃在下午返回魔界,這個時間怎麼會在凡界的樹林裡迷路?”段輕羽走近她,緩慢問道。
應尋知道他不好糊弄,早想好了說辭:“今天半夜我們收到魔尊任務,讓我們出來采買急需的食物,務必天亮前趕回去,結果我們總管他……”
她抽空看了眼段輕羽的臉色,紋絲不動,估計是半點沒相信她的鬼話,但自己人都到這了,她不信他能硬把她趕走。
随着兩人的說話聲,其他幾個弟子也醒了過來,看到應尋非常驚奇和排斥。
應尋繼續講:“我們總管他……他把我拉到樹林裡,欲行不軌!我逃跑了,不知怎的迷路了,好在遇到了幾位仙君,不然我肯定死在這樹林了。”
說完抹了兩滴不存在的眼淚。
“很精彩的故事。”段輕羽冷淡評價,不為所動。
應尋恨得咬了咬牙齒。
唯有郁展甯見到她十分興奮:“張花姑娘!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我們太有緣啦。”
他扭頭看向段輕羽:“師尊,讓張花姑娘和我們一起走吧,等找到那隻妖獸,再讓向導帶着她回去,不然她一個人走不出去的。”
“不可!”立馬有人出聲反對,“魔族的氣息會影響我們的靈氣,再說了誰知道她是不是跟那隻妖獸是一夥的。”
“那難道任由她自生自滅麼?”郁展甯反問,一雙圓眼睛滿是指責。
說話的人不搭腔了。
應尋看向段輕羽:“仙君,您說呢?”
篝火燃燒發出噼啪聲,所有人的視線落在面容冷峻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