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到那白貓卻如同過電了般,毛發炸起,渾身顫抖。
藏于肉墊中的利爪冒出,欲往她手臂上夠。
姚念芸一不留神,手背上便多了幾條血痕。
顧不着手上的劃痕,她很是好脾氣地安撫着那炸毛的白貓:“再抓我的手,你就完蛋了哦。”
周身被靈力壓制得不能動彈,白貓隻好不情不願地被姚念芸抱在懷裡,不再亂動。
那琴聲由原先的強硬變得越發空靈,少了些哀怨,多了幾分說不明道不清的悱恻,令人聞之心傷。
姚念芸表情一滞,胸膛内驟然湧上一股悲憤交加之覺。
渾身恍若被如同潮水的琴音覆蓋。
不對勁,很不對勁,這詭異琴聲似乎會影響人的心智。
顧不上手背上隐約浮現的青色紋路,她連忙封住耳朵,謹慎地看着那突然出現在迷霧中的身影。
那自霧中走出的女子無疑是極美的。
長發如瀑般散落,鬓擁烏雲,斜斜簪着一隻銀钗,芙蓉如面柳似眉。
水墨色的褶裙,淡綠短衫,清麗脫俗。
宛如春天永遠都不會遲到的江南一般,柔和得不帶一絲攻擊性。
她懷中的七弦琴金徽如棋,玉轸潔白,琴穗無風自搖,婀娜多姿。
“吾名為琴女,你亦可稱我為琴夫人。”
抱琴之人緩緩站定,如鶴而立。
她看向姚念芸的目光平靜,好似早已等候多時:“你……便是前來挑戰吾的第一百位小友嗎?”
這個名字,好耳熟,究竟是在哪裡聽過?
姚念芸黛眉輕蹙,不知何時攀上她肩膀的白貓微微顫抖,圓圓貓眼中瞳孔放大。
她抽空摸了一把它的腦袋,以示安撫。
身後長劍暗中出鞘,落于手中:“琴夫人,我無意與您争鬥,您可否告知,此處陣法的出口在何處?”
“陣法的出口,自然是在吾身上。”
琴女聞言卻是莞爾一笑,柔聲說道:“赢了吾,自然便能出去了。”
聽及此話,姚念芸本能握緊佩劍:“若是輸了呢?”
“若是輸了……”
她垂眸琴撫琴身,聲似黃鹂,婉轉清越,隻是說出的話卻是令人不寒而栗:“自然是留下替吾潤弦了。”
竹葉摩挲間發出沙沙聲響,借着昏暗的日光,姚念芸這才看清了那琴身上的絲弦。
不似凡物的琴面上,晶瑩剔透的琴絲間,交叉氤氲着淡紅霧氣。
她心裡忽然湧上一股不好的想法……
見她面色不好,琴女掩嘴輕笑,眉梢間皆染上幾分喜色:“小友,你很聰明,與吾先前見過的那些蠢貨不一樣。”
還未等姚念芸回過神,琴女懷中七弦琴徑自懸于半空中。
她素手輕抹,指尖上下翻動間,琴聲似玉石相撞,泠泠仙音流淌于竹篁裡。
琴女面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喃喃自語道:“奏琴孤獨,大音希聲,還望小友,好好聽吾這一曲。”
悅耳琴音落在姚念芸耳中卻如魔音繞耳,攪得人的腦袋似要爆開。
心中煩躁悶沉,似有股滔天的怒火卻無處宣發,憂愁壓抑,肝火大盛。
明明,明明已經自封雙耳了,為何…為何還會聽到琴音……
琴女微微一笑,手指于琴弦上橫勾豎挑:“琴音灌腦,你自封雙耳,又有何用?”
膝下一軟,姚念芸癱倒在地,喉中驟然湧現出一股腥甜,大灘大灘的暗色順着嘴角流下。
血珠滴落無聲,被塵土掩埋。
眼前已然變得不甚清明了,恍惚間,她好像覺得現世裡的阿嫲出現在面前,一如舊時的微笑模樣。
血腥氣充盈于空氣中,琴面上的絲弦焦躁震動,似是迫不及待想要得到浸潤。
“才第一個音出來,小友便承受不住了嗎?”
琴女柳眉輕皺,停下彈奏,五指壓住躁動的琴弦。
施施然從空中落下,來到姚念芸面前,垂眸定定瞧着她低垂的頭顱。
正欲伸手去探查面前人的呼吸,卻是看到晶瑩琴面上映着一道銀光,心中似明白了些什麼。
隻是手上拐了個彎,琴女動作依舊不停,往下探,面上溫溫柔柔地笑着:“小友……”
話音未落,那道寒芒便從迅速姚念芸身後閃現,直往琴女命門處刺去。
似是早有準備一樣,琴女輕輕往右側偏頭,那淩厲的劍鋒落空,隻砍斷了幾縷烏發。
青絲落地,瞬間燃起細細的火花,燒成了一灘灰燼。
姚念芸不可置信般瞪大了雙眸。
方才那一劍,可是她平生以來出手最快的一次了,為什麼會刺空……
握劍的手輕輕顫抖,而長劍卻被琴女以食指與無名指夾在中間,動彈不得。
這廂的姚念芸方寸大亂,那旁琴女的表情卻堪稱溫柔。
她輕撫嘴角的暗紅,俯身在耳旁輕聲道:“小友,搞偷襲可不是良善之輩能做出的事情呢。”
劍身雖隔開二人的距離,卻隔不斷琴女的話語傳至姚念芸的耳朵裡。
她心中一驚,渾身發冷,渾身的血液仿佛都涼了半截。
琴女看出她的意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