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間,姚念芸隻感覺後頸涼涼的。
好像有什麼冰冷的東西在上面遊走,口中還殘留着淡淡腥甜氣息。
周身寒氣逼人,身體好似疼麻木了般由疼變成冷,大有凍僵的趨勢。
眼皮像被碎冰糊住了一樣,要睜開眼實在困難,姚念芸放棄掙紮,任由那道濕冷在背後遊動。
隻不過太冷了,冷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那道冰冷似乎還有往下蔓延的趨勢,她自小便有點畏寒,更别說現在那股冷意要往腰裡鑽了。
再也忍受不住那道冰冷,姚念芸後背繃緊,慢慢睜開了眼。
入目一片黑暗,若不是琴女隻是對耳膜造成影響,她都疑心是不是視力出了問題。
額頭被硬物抵得麻癢,長久維持一個動作的脖頸很是僵硬。
許是察覺到姚念芸醒了,那冰冷的指尖便透過薄薄一層衣料,按在她發僵的後頸上。
那股不适感頓時減輕了不少,姚念芸側過臉,入目便是溫無越那比她人生規劃線還要完美的下颚。
溫無越安靜地垂眸看向她,面上依舊是那副不變的溫柔笑意:“師妹醒了?”
臉頰枕着膝骨,弄得她不太舒服。
嘴巴被衣袍蒙住,姚念芸點了點頭,甕聲甕氣道:“嗯。”
不知是什麼原因,周圍的溫度似乎越來越低。
連帶着她的身子也變得冷嗖嗖的。
總覺得大師兄的體溫怪異得很,太冷了,不像正常人能有的體溫。
莫不是修道的人都會有些後遺症?
這般想着,姚念芸便用手肘撐着,想從溫無越膝上起來。
肩上一重,似乎被蓋上了一層氅衣,然後又被壓了回去。
自頭頂上傳來一聲淡淡的歎息:“師妹,莫要動了,我在給你療傷。”
其中似乎還夾雜着幾分不悅,似是對她方才亂動的行為感到不滿。
……
好的,她不動。
姚念芸如同噤了聲般安靜如雞,努力縮在大氅裡降低存在感。
隻是那薄氅完全遮不住從縫隙中湧進的冷風,冷意似有實質般圍繞在身邊。
姚念芸打着冷顫,下意識伸手往身旁撈,想把嗣靈撈進懷中取暖。
結果胡亂摸了半天,都沒摸着。
在陣法中一直跟着的嗣靈不見蹤迹,她心下焦急,無聲做着嘴型輕喚:【墨墨你在哪?】
【咳咳——吾在山洞外面,這裡設了禁锢,吾的實體進不去。】
眼睛逐漸适應了黑暗,姚念芸眼珠一轉,往洞口望去。
一片漆黑中,隻有洞口那處透着一絲光亮,看不出外面是白天亦或是黑夜。
順着那點光亮,她視線上移。
黑暗中确有幾縷金線環繞在洞口處,十分複雜的禁锢,以她現在的水平,完全看不懂。
嗣靈被凍得瑟瑟發抖的聲音在識海中響起:【念芸,快些出來救吾,吾快要被凍死了。】
難怪這洞内這般冷,原來是秘境裡面下雪了。
姚念芸側身,偷偷瞧了一眼仍舊在施法的溫無越。
青年神色認真,手掌覆蓋在距離她脊背一指處的高度上,緩緩移動。
掌心泛着柔柔冷光,似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見姚念芸回頭看,溫無越緩和了手上動作,輕聲問道:“怎麼了?”
視線下移,待看到他掌心不斷外溢的靈力,隻有一點點融進她的傷處,其餘的全都消散在空中。
姚念芸:……
師兄你靈力多,但也不是這麼個浪費法啊。
雖說以靈力替人療傷這法子确實可行,但對施展靈力的人來說實屬浪費,不僅效率低還沒必要。
眼下,大師兄顯然是挑了個不那麼好的法子,太浪費靈力了。
若是為了她浪費靈力,屆時鳴鶴趁虛而入了怎麼辦?
思及此,姚念芸警鈴大作,扯了一下溫無越的衣襟:“師兄,我現在不疼了,你别浪費靈力。”
“好吧。”
沒有問她為何突然停下的原因,溫無越幹脆利落地收回手。
隻是将大氅的系帶系得更牢,虛虛摟着她的肩膀站起:“能自己站穩嗎?”
試着調轉了一□□内的靈氣,姚念芸黛眉微蹙。
丹田裡屬于她的靈力恢複得七七八八,但卻有幾點淡藍色、類似冰霜的晶體凝固在内壁上。
帶着一絲涼意,像燥熱盛夏中喝的那碗甜冰粉。
隻是在這外面飛着大雪的秘境,顯然是冷上加冷。
是誰的靈力,不言而喻。
似是感覺到姚念芸的疑惑,溫無越望着她,貼心解釋:“是我的靈力,你丹田内靈力枯竭,筋脈也略有受損,我便自作主張用自己的方式替你護住,師妹……不喜歡嗎?”
原來那些冰晶是為了保護她的嗎?
隻是感覺十成的靈力隻有一成是被利用到實處的,好浪費。
餘光中瞧着溫無越似乎很是受傷的表情,姚念芸着急搖頭。
連帶着動作都急切了幾分,腰間銀鈴被甩出一道弧線,發出叮當叮當的響聲。
“師兄,我絕對沒有這樣子的想法!”
說着說着她便舉起了手,四指并攏,一副十分認真的模樣:“我發誓我很喜歡!”
似是被姚念芸的模樣逗樂,溫無越嘴角輕揚,眉眼帶笑:“胡亂發什麼誓呢,師兄隻是逗你玩而已,不必當真。”
伸手圈住那隻舉至半空中的手,他輕聲道:“師妹莫要亂動,我瞧瞧你的筋脈情況如何了。”
一道溫和且不容許人拒絕的靈力被注入筋脈中,冷冽的寒意逐漸向全身蔓延。
嘶——
被圈住的手更冷了,好不容易攢下的一點熱度被輕易奪走。
姚念芸暗中使了點勁,卻沒能從溫無越掌心中抽出。
索性自暴自棄地任由他圈住,不再亂動,隻是将懷中的暖爐抱得更緊了。
這點細微的動作自然沒能逃過溫無越的眼睛。
他默不作聲地用了幾分力度,壓制住那隻亂動的手。
皮膚相觸的地方似含了塊不會融化的冰,握了小半柱香的時間,都沒能捂出一絲暖意。
實在是受不住那股冷意,姚念芸看了一眼二人相握的手,拉住溫無越的衣袖,略有抱怨:“師兄你好了嘛?我的手好冷啊。”
或許連她都沒察覺到,她此刻的語氣,不自覺帶上了幾分嬌嗔,天真純良。
黑暗中,靈力如點點星火缭繞。
溫無越看不清她表情如何,隻覺得心尖似被砸出幾圈漣漪。
有些許熱意上湧。
他眼神黯了黯,垂眸掩去眸中某些不該出現的情緒。
再擡頭時已然恢複正常:“快好了,師妹你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