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頭,輕輕笑了一瞬:“沒什麼。”
許是多想了吧。
小師妹如今才築基後期而已,連那些大乘期的前輩都不一定能悟出劍魄。
這般資質愚鈍的小師妹,怎麼可能悟得出劍魄呢?
大概是他看錯了。
見溫無越的關注不再停留在嗣靈身上,姚念芸暗中吐出一口濁氣,朝懷中的嗣靈傳音道:【好險,感覺他剛剛的表情,很危險。】
嗣靈耳朵動了動,埋在她懷中将身子挪了個位置:【還以為你這個傻姑娘不懂呢,吾暗中給你使勁使眼色,你都看不見。】
雪下得更大了些,姚念芸偷偷往傘面下湊,眉梢舒展:【既然他起了疑心,那我就索性将一些事情挑挑揀揀,然後都告訴他呗。】
【吾還以為你……算了,沒什麼,能過關就行。】
姚念芸安撫般朝它遞了個眼神:【安心的啦,這種事情,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我實習時可是懂不少的。】
秘境内四季輪轉得極快,不過才半刻鐘,雪便快速融化,天上窸窸窣窣下起了小雨。
雨滴綻開的水花沾濕了青色裙擺,肩膀處的衣料被染上一層深色。
姚念芸怕淋雨着了涼,便下意識摟住身旁人的手,往身側靠了靠。
被摟住的溫無越,身體僵硬了一瞬,将她的手拂開。
被打掉手的姚念芸:??
她一臉懵懂無知,隻愣愣地盯着溫無越。
以前下雨與别人共撐一把傘時,她也是這麼摟住她的朋友。
朋友們都沒什麼反應,怎麼這溫無越的反應這般大?
被她毫無雜念的眼神看得心頭一緊,溫無越迅速将傘塞到她手中,自己站了出去。
似有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了雨水與他的距離,不大的雨滴壓根沾不到他身上。
她不理解。
不僅不理解,還陷入了沉思。
所以他剛剛撐傘,是為了什麼……
裝裝樣子?
溫無越歎了一口氣,垂眸望着她清秀小臉,頗有些無奈她十分自來熟的舉動:“師妹,你已經長大,師兄是男子,你多少要注意着些。”
朦胧煙雨模糊了面前人的表情,隻不過聲音卻是不偏不倚地傳進她耳中,姚念芸聽清了他的話。
言外之意就是,離他遠點。
“修道之人不拘小節。”
姚念芸很是奇怪地望着溫無越:“我亦是知道師兄端方有禮,自然不會拘泥這種俗世規則。”
又往前站了一步,二人的距離又被拉近了一些。
她在溫無越面前站穩,一手摟住懷中黑貓,右手把傘舉高了些。
一方傘下躲着兩個避雨的人,近似狹小的半開放空間内,不大的傘面遮住了他們的身影。
溫無越身量過于高了點,她需要微微仰頭才能看得清他的表情。
一貫溫柔且帶着點無奈的神色,似是對她這個年紀尚小的師妹一點放縱。
“我們不僅是師兄妹,而且師兄當初在我剛拜入栖雲宗時,還指導過我很多東西。”
“是良師,更是益友,難道這樣不算朋友嗎?”
姚念芸拿穩了傘,往他那處傾了傾。
眨了眨眼,眼神清澈真摯:“朋友間親睐一些,很正常的事情啊,難道師兄你不這樣覺得的?”
白皙皮膚上泛起一股熱意,裸露在外的脖頸被面前人微熱的吐息糾纏缭繞。
如同附骨之疽,叫人逃不開躲不掉。
她的問題,很直接也很直白。
溫無越很是罕見的,沉默了半刻鐘。
朋友這一個詞對上世的他來說,宛如一劑令人極度愉悅的毒藥。
所有人都打着朋友的名号,對他噓寒問暖。
他一度以為,自己也是能有知心良友的。
可那些人,又是怎麼做的呢?
在得知了他的秘密後,平日裡要多良善就有多良善的面容,卻是通通變作另外一副嘴臉。
抽血割肉,吸骨敲髓,無所不用其極,甚至還想強迫他……
若不是他甯死不屈,自毀金丹,恐怕下場怕是失了修為又失了貞潔。
溫無越沒應聲,隻是眼眸沉沉地瞧着她。
雨下得愈發大了,雨滴砸落在傘面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姚念芸被看得莫名,不自覺歪了歪頭:“我...我說錯話了嗎?”
藏在大氅裡的嗣靈滿臉生無可戀。
完了。
全完了啊。
又是那股熟悉的黑氣,怎麼這小姑娘,總能在男主的雷區蹦跶,救了個大命。
天道大人,救救我救救我。
嗣靈原本尚且精神的貓耳耷拉下來,變成飛機耳的模樣。
病恹恹地躺在氅衣中。
它簡直欲哭無淚。
“嗯。”
掩去心中翻湧的沉郁,溫無越帶上幾分不甚在乎的笑意:“你覺着是的話,那便是吧。”
見溫無越不再拒絕,姚念芸便撐着傘躲在他身側,眉梢上揚:“師兄,那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