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頓了頓,伸手握住了媽媽的手,對着蓮點了點頭。
“我的妹妹,十月的時候聯系我了我們。”爸爸解釋道,“我已經有25年沒見過她了,她給我發來了語音消息,為當年我和百合的事情道歉了。”
媽媽?其實蓮并不清楚爸爸和祖父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隻是隐約知道他們似乎很不贊成父母之間的婚姻,所以蓮其實和祖父家裡也不是很親近。
“不過空她和我說了你祖父八月份過世的事情,對她來說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爸爸的聲音讓蓮回過神,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揉了揉自己的後頸。
“說真的,我一開始都沒聽她的消息就删掉了,但是她沒放棄。”
“所以順人也再想,可能現在也來得及。”媽媽溫柔的說。
問題是,真的還來得及嗎?蓮不清楚。
媽媽皺着眉仔細看着他的蓮,然後她看向爸爸,兩人對視,爸爸微微點了點頭,而媽媽有些悲傷地對他笑了笑,她轉頭看了看蓮。
“蓮,我和順人也談過了。”媽媽深吸了口氣才開口。“我看到了你這一年交到的新朋友,看起來你在東京過的很開心。你給他們留下了深遠的影響,我們想和你修複關系,但是我們不會逼迫你。這不是你想要的,對我們來說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如果你想,我們也可以安排你留在東京。”爸爸說道,“也不一定是要和佐倉先生住在一起,當然如果你想留在這裡,自然也可以。我們可以給你租房子讓你高三也繼續就讀秀盡。如果你這樣期望的話。”
蓮瞪大了眼睛,他們會讓他留在東京嗎?
“我……”
“但是如果你選擇和佐倉先生劉在一起的話,我們也會想辦法讓你不用繼續住在閣樓裡。住閣樓一定不是很麼舒服的事情,你應該有個好好的房間,而不是那種布滿灰塵的……”
媽媽的聲音開始顫抖,她說着一定要給蓮準備一個說得過去的房間,可蓮根本沒在聽,隻是沉浸在剛剛的話中。
他從來沒想過這次談話會向着這個方向發展,現在他心裡的各種情感混雜着。他心裡叫嚣着快答應,卻又有些猶豫。
為什麼?
他喜歡在東京的日子,現在這裡給他的感覺和家一樣。盧布郎對他就是家。他在這裡有朋友,還有杏。每天都能見到他們。
那為什麼要猶豫呢?
“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蓮嘟囔着。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就這樣做吧。”爸爸點了點頭看向媽媽,“百合,我們走吧。”
媽媽點了點頭站起來,蓮注意到她的聲音中的哽咽,擡頭看去,她正伸手抹去眼角的淚水。
蓮感覺心裡一沉,目送着雙親離開。門在他們身關上,上面的門鈴響個不停。房間内陷入了沉寂,直到摩爾加納打破了沉默。
“你好些了嗎?”摩爾加納問道。
“我……”
其實他對父母的态度感到更加困惑了。
“沒關系的,蓮。感到混亂是正常的,你能面對他們已經很讓我驕傲了。”
“謝謝你,摩爾加納。”他暗自歎了口氣,“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怎麼和他們解釋你的事情了。”
摩爾加納笑了,“一點一點來嘛,先不用擔心這個事情,我會一直支持你的,不管面對什麼。”
蓮對摩爾加納感激地笑了笑把他抱起來,萬幸他沒有因此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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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16日星期四
上一次輪到值日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畢竟之前乾有好幾個月都被留在了房間裡。這給人一種回歸日常的感覺。
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以後他拿起包準備離開。真今天不值日,但是她說要去圖書館。通常來說他們不介意等對方結束工作,不過真要做的事情要更多一些。
她作為學生會主席,要準備畢業典禮上的發言稿,而畢業典禮已經沒有多久了,乾問過她要不要陪她練習,但是她說,打算先自己準備出草稿在讓乾看看。
真已經離開了教室,于是乾打算去看看她,要是她需要給他送些水。然後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乾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手機,看到蓮發來了短信。
蓮:乾。
蓮:你今天有時間嗎?我有事情想找你商量。
乾挑起眉,先是春現在蓮怎麼都來找他商量事情了?不過和春昨天聊過之後,他也明白了她為什麼一定要來找自己。
乾:出什麼事了嗎?
蓮:算是吧,我有些困惑,所以想聽聽你是怎麼想的。
蓮感到困惑的事情是真的很少見。前皺起眉,不過如果蓮真的需要建議,他自然也不會吝啬。
乾:那今天在盧布郎見,我還在學校,但是有一個小時我就能趕過去。
蓮:謝了。
給真次郎前輩發了會晚些回家的消息之後,他上了去四軒茶屋的電車,不幸的是遇上了晚高峰,所以車裡面很擠。
沒一會他就站在了四軒茶屋的站口,走向盧布郎。佐倉先生站在吧台後,清理着餐具,他太摳看了看進來的乾。
“你好啊。”他問候道,“你是來找蓮的嗎?”
乾點了點頭,“是的佐倉先生,他讓我過來的。”
佐倉先生皺起眉,“那倒也說得通。”
“什麼?”
“沒什麼。”佐倉先生揮了揮手,“但是蓮應該在樓上。”
好奇怪,為什麼佐倉先生是這副表情,他是不是知道蓮在擔心什麼。
乾歎了口氣,不過事已至此也隻有蓮能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他走上樓梯來到閣樓,看見坐在床上的蓮,心不在焉地拍着躺在他腿上的摩爾加納。
摩爾加納擡起頭。
“蓮,乾過來了。”
這才讓他回過神來看向乾的方向。
“嗯,謝謝你過來。”
他把摩爾加納從腿上抱下去,讓乾和他一起坐在沙發上。乾猶豫着要不要開口,但是看着蓮臉上嚴肅的神情他沉默下來。
“我父母昨天來了。”
這很多事情就說得通了。
“原來如此。”乾頓了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其實。”蓮歎了口氣,“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和我說了他們的想法,我爸和我解釋了一些他的所作所為,我不是不理解他們的理由,但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我現在很混亂,昨天晚上想了很久。我覺得我需要一些建議。我知道你和你那個不靠譜的叔叔已經斷絕了關系。我很矛盾要不要再次接受我的父母,你會覺得這是因為我不是個好人嗎?”
他聽起來很脆弱。乾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思考着該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我想問你他們有曾經無視過你或者你的需求嗎?”乾歎了口氣。“我的叔叔不住在人工島上。但是每次我見到的時候、在我和他說我母親的事情的時候,他總會岔開話題讓我不要注意這些事情。他嘴上隻會說讓我注意我的學習。”
“他竟然和一個九歲的孩子說這種話。”摩爾加納第一次開口,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
乾低頭看着他,摩爾加納就蜷縮在蓮的腳邊。
“所以美奈子前輩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想揍他了。”乾說道。
“她真的這麼做了嗎?”摩爾加納說道。
蓮似乎在期待着一個肯定的答案。但是乾隻是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明彥前輩攔住了她,不然的話她也會被逮捕的。”乾回答,“不過關于你的問題……其實最後的選擇不是我來做的.我也不需要停下來去思考這件事情,我的叔叔本來在我的生活中就沒有占據太大的部分.但是你的父母卻不是這樣。”
蓮安靜下來低頭看着自己的腿,“是不一樣的。我現在還記得小時候父母會坐在我的身邊。他們會和我一起做作業和其他的事情。媽媽還給我做過聲音訓練,因為我當時對演劇非常有興趣。所以應該是不一樣的吧。”
乾靠在靠背上,抱起胳膊,用右手點着自己的左胳膊。仿佛在想接下來該說些什麼。他最起來深吸了口氣。
“如果你問我的話,我隻會說,這兩種情況我都見過。你還記得我說過風花前輩曾經在她的父母逼他和真次郎前輩分手的時候,也曾經和家裡鬧翻嗎。他們認為真次郎前輩隻會拖她的後腿。”
“我的天,他們是怎麼想的?”蓮嘟囔着。
“我聽說他們都是很頑固的人。”乾說道。
乾從來沒有見過山岸夫婦,但是他确實也不想見這兩個人。
“但其實他們鬧到這一步,也是因為風花前輩的父母從來不會關心她,讓他們之間的聯系本來就變得很薄弱。”乾說道。
蓮挑眉,“怎麼這麼說?”
“比方說,他們無視了風花前輩已經失蹤了十天的事情。”乾冷哼。
蓮冷冷地開口,“那鬧成這樣确實是他們活該。”
“沒錯,她現在過得比以前開心多了。”乾歎了口氣。
“那另外一種可能呢?”摩爾加納問道。
乾再次吸了口氣,放松姿态靠在了靠背上。
“是尤加莉前輩。”乾回答道。“她在父親過世後和母親的關系就一直不太好,兩個人互相無視了十年之後。終于在湊前輩和美奈子前輩的幫助下,意識到這其實不是她想要的,她也很擔心自己的母親。最後她們鼓勵尤加利前輩和嶽羽女士向對方坦白自己的想法,修複了關系。”
蓮低下頭,“他們和我說,如果我想的話可以安排我明年也留在東京,隻要我告訴他們就可以。”
乾挑起眉。如此猶豫的蓮,還真是少見。不過他很清楚蓮現在有多麼的喜歡東京。
不過蓮現在正在猶豫,這就證明他其實在内心裡還是希望和父母修複關系的。乾不得不承認,他現在對雨宮夫婦沒辦法做出評價,但是杏和真已經提醒了他們的錯誤。
他們還在嘗試這件事情本身就有意義。當然蓮沒有原諒他們的義務。也許這件事情最清楚的是杏和摩爾加納,但是乾也已經獲得了足夠的有關于當時發生了什麼的消息。
“你想接受他們嗎?”乾問道。
“我想,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會猶豫。”蓮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你可能還在接受這件事情。”乾溫柔地說,“相信我,等你知道對方的看法之後一切都會改變。美奈子前輩和我說過,同樣一件事情,總會有三個視角,兩個當事人的,和真相,也就是類似于中立的視角。”
蓮瞪大了眼睛,仿佛明白了什麼。
但他還是重重的歎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我本來以為一切都已經解決了,因為獅童已經被逮捕了。但是我不知道,乾,我真的不知道。”
他抿起自己的嘴唇,這種幫不上忙的感覺真的讓人很無力。蓮看起來很矛盾,但是在乾再次開口之前,蓮自己就說了出來。
“那,明智呢?”
乾看着他瞪大了眼睛,“我也不太清楚。”
他低頭看着地面,從新島女士那裡聽說明智自首之後,乾也很矛盾,他一方面對明智終于選擇面對自己的罪惡而感到安心,一方面對他一直逃避自己的罪行而感到怨恨,如果明智沒有逃跑,蓮也不需要去自首了。
他也想知道新島女士到底說了什麼才讓明智做出了這種選擇。
“這其實很複雜。”乾說道,“他不隻想要傷害我,還想傷害你們。他甚至說過想要殺掉真次郎前輩的話。他一直沒有理解過我。”
蓮低聲說,“我覺得他隻是嫉妒你可以一個人跨過那一系列的仇恨。”
乾深吸了口氣。
“也許吧,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面對他。不過我不認為這可以相提并論。我們隻是在小的時候見過一面而已,那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乾柔聲說着,再次看向蓮,“又不是說你的父母曾經參與了什麼陰謀,然後殺了很多人還想殺了你的朋友。我跑題了。”
他不認為自己對于明智吾郎的情感可以和蓮與父母之間的關系進行比較。而且話題已經脫線了。
“你介意我先問一下你和你父母之間的關系到底是怎麼樣的嗎?”乾有些猶豫地問。
蓮聳肩,“沒什麼特别的,我是家裡唯一的一個孩子。父母在結婚了之後幾年才生下了我。他們28歲的時候就結了婚,而我在那之後的六年才出生。他們說是因為事業穩定下來之後再要孩子。雖然他們沒有怎麼多說過,但是似乎兩邊的家境都不是很好。我媽媽也是為了在經濟上幫助他的父母才最後選擇了成為一名少女偶像。”
乾頓了頓。
“媽媽在以前的經紀公司其實做了不少的事情,她幫助着他們訓練年輕的偶像們,指導他們的歌唱和舞蹈。爸爸則為政府工作,他們都很忙。我記得很久以前爸爸有的時候會很晚才會回家。媽媽有的時候會因為這件事情生氣,所以他就偷偷地來找我讓我幫他保密。”
他有些傷感地回憶着。
“原來是這樣。”乾說道。
“隻是我……我不知道。那些美好的回憶感覺過于遙遠。現在的一切都讓我感覺很苦澀。”蓮無奈地笑着,“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沒什麼問題的。”乾試着安撫他。
蓮沒回答,他便伸手拍了拍朋友的肩膀。
“你可與為此感到沮喪,但是如果你真的不想,也可以不原諒他們。他們傷害了你,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杏也是這麼告訴我的。”蓮歎了口氣,“感覺我的腦子裡面一團亂麻,我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真的有這麼簡單嗎?”
“不幸的是,這種事情不是一成不變的,蓮。”乾有些沮喪。
如果真的一成不變的話,就單純的多了。乾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都有兩面性。他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盡力讓自己保持着冷靜中立的态度。他不是完美的,他之前在面對真的姐姐的時候也失去了冷靜,不過萬幸他意識到了自己的态度遠稱不上公平。
但是乾不能為蓮做出這個決定,如果要和父母修複關系,那也必須是他自己決定的事情。
“不要因此感覺不安。有的時候你需要時間來梳理自己的情感,你才知道父母的想法不是嗎?”
蓮隻能點點頭。
乾歎了口氣,伸了伸腿,他感覺坐得有些麻了,不過要小心不要踢到摩爾加納才行,不然絕對會被他狠狠地撓上幾下。
“所以你需要給自己充足的時間,我知道你來找我了解是因為,我是你知道的第一個和家裡斷了關系的人。不過我覺得你應該聽一聽他們的解釋。”乾建議道。
“想尤加莉女士一樣嗎?”蓮問道。
乾搖了搖頭,“不,有離你更近的例子,我想說的是春。我們都知道奧村對她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但是春依然愛着他,并且想和他在他償還自己的罪孽之後修複關系。”
蓮隻能點了點頭。
“你說得對。”他安靜的回答。
乾隻是悲傷地笑了笑,“不過你願意找我來談這件事情的話,我很願意聽你訴說。”
“謝了,乾。”蓮終于露出了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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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17日星期五
根據乾的建議,蓮第二天那就去找了春。春看到他來很高興,給他煮了咖啡,還拿來了幾款點心,給摩爾加納也準備了東西。
兩人坐下之後,春開口問道。
“有什麼問題嗎,蓮?”
蓮深吸了一口氣和春說了自己和父母之間的交談。他和乾說了在遇見獅童之前和父母之間的關系,便也将這一切告訴給了春。春将雙手放在腿上,安靜地聽聽着蓮的訴說。
“就是這樣。”蓮嘟囔着,“我不清楚,聽了他們的話之後,我開始變得猶豫。所以因為你曾經想和父親修複關系,所以想聽聽你的想法。”
“我明白了。”春咬住嘴唇深吸了口氣,“父親确實做了很糟糕的事情,他苛待自己的員工,然後無視了我的想法,想把我賣出去,他迷失了方向。”
蓮低下頭,但是盡管如此,他也知道春還愛着奧村,她悲傷地悼念着自己的父親。
春的聲音很還年,低下頭,“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問他,可惜我已經沒有機會了。”
“你為什麼還……”
“還愛他嗎?”春接上蓮沒說完的話,“我想是因為我記得他以前生動的樣子,那個我現在還在懷念的男人,我想相信那個人還在,隻是被深深地藏了起來。”
最悲傷的事莫過于春再也不能知道了,無法确定那個她記憶中的男人是不是還在,她确認的機會已經被奪走了。
“但是原諒也是一個選擇。”春說道,“你可以選擇原諒自己的父母,也可以不原諒。”
“乾對我也是這麼說的。”蓮忍不住說道。
春溫和地笑着,“你願意聽一聽我的建議嗎?”
“什麼?”蓮問道。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還是喜歡的父母的?”春問道。
倆你眨了眨眼,“我的意思是,雖然有的時候他們會讓我感覺很惱火,比如媽媽會試着想把我的天然卷梳順,讓我看起來整潔些,或者爸爸有的時候會教訓我不要和朋友在外面鬧得太久。”
媽媽一直很在意人的外表,如果他表現出一副邋遢,不整潔的樣子,媽媽就不會讓他出門。
“我過你不是說在遇見獅童之前,你和他們的關系一直不錯嗎?”春問答。
蓮點了點頭,“沒錯。”
春咬住自己的嘴唇,“我是這樣想的,雖然被指責的時候,你覺得父母沒有興趣聽你解釋,那影響了你對父母的判斷,你動搖了,我也可以理解。你被迫放下了對他們的濾鏡。”
蓮瞪大了眼睛,他本來就開始對當時的事情産生懷疑,但是沒想到會這麼經常被提醒。
“我記得雙葉一開始也忘記了關于母親的事情,”春說道,“但是他的母親沒有怨恨她。她對母親的誤解是因為僞造的遺書帶來的影響。我覺得在你的身上也發生了類似的事情,隻不過沒有這麼嚴重,你很傷心便推開了他們的關心,而他們和你保持距離卻讓你覺得他們不關心你。”
蓮深吸了口氣,他也記得雙葉遭遇的事情,雖然和自己的情況不是完全相同,不過……
“是啊。”
“當時的事情絕對改變了你。”春說道,“可能不能變得和以前完全一樣,但是我覺得可以嘗試和他們接觸一下,真和新島女士再次理解對方之後,看起來真的很開心。”
她嘴上這麼說着,眼神卻真的很傷感。
春至今也沒能從奧村的死中回複,他希望總有一天她能走出來。但是也許她這輩子都會困在那些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之中。
一兩個月前,蓮可能會自信的回答,他絕對不會原諒自己的父母,高中畢業之後就和他們斷個幹淨,但是現在呢。
他不确定了。
春可能是對的,他和家人之間也許無法回到遇見獅童之前的狀态,因為從那之後,蓮變了太多了。
然而他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以前的朋友們和下田的其他人。
回想着和父母的對話,蓮覺得自己很愚蠢,他以為雙親抛棄了他,痛恨他,跟本沒有了解他們真實的想法。
蓮隻看到了最表面的一切,這和下田的人做的事情有什麼區别。
他感覺有些頭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低頭看着自己的大腿。
也許他還不能完全的原諒雙親,因為當時的傷還在隐隐作痛。
但是也不能這樣逃避下去,在知道了一切之後這樣下去不行。
那麼隻剩一個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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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18日星期六
真用勺子舀起一勺咖喱,嘗到甜辣口的風味,滿意的哼了一聲。完美,一開始蓮和她說加一點可可粉會讓咖喱味道更好她還不信呢,但是世界上也确實有奇怪的事情發生。就像杏說她的祖母曾經在熱可可裡面加烘焙粉讓它更濃郁一樣。
她放下勺子關上爐竈,電飯鍋裡面也已經做好了翻,所以隻要把咖喱澆在米飯上就可以了,他走向冴的房間敲了敲門。
“姐姐。”她叫道,“晚飯做好了。”
沒有回答,真歎了口氣然後打開門。
“姐姐?”
冴終于擡起頭,她的桌子上鋪滿了文件,“真?出什麼事了嗎?”
真歎了口氣抱起胳膊,“姐姐,晚飯做好了,我叫你你也沒有反應,所以就進來了。”
冴有些懊惱地歎氣,揉了揉眼睛,“抱歉,真,我一直在看案件相關的文件,正好快結束了。”
“沒事的,姐姐。”真抿起嘴唇,“明天就能結束了是嗎?”
“不是,獅童的審判的開庭還要等下一次。”冴歎了口氣,“不過我覺得有了明智的證詞,這次他們不會有翻盤的機會了,會很簡單。”
簡單,聽到冴這麼評價獅童的案子接着是讓人感到詫異。真希望獅童的證詞可以一起把其他的腐朽的人一起牽扯出來。如果運氣夠好桐條集團身上的污水也可以被一起洗幹淨。
真終于開口,“有道理,但是姐姐你該吃完飯了,為了明天的審判你也要有充足的體力才行。”
“你說得對。”冴疲憊地笑了笑,“抱歉,我們走吧。”
冴準備好兩個杯子倒好茶,真把晚飯端了出來。冴坐在了她的對面。
“你今天做了什麼?”冴問答。
“其實。”真頓了頓,“我完成了演講稿的草稿,乾看了一遍給我提了一些建議,他……”
看到冴的注意似乎沒有放在自己的身上,她頓住了。冴在看真身後的全家福,她的眼神變得有些恍惚。
“姐姐?”
“嗯?”冴眨了眨眼歎了口氣,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抱歉。”
“出什麼事了嗎,你在看我們的全家福嗎?”真小心地問。
冴歎了口氣低下頭,動了動勺子,真喝着茶等待着冴的回答。
“我其實在想爸爸的事情。”
真瞪大眼睛看着她,上一次談論爸爸的時候,結果并不是很好。就算冴已經道歉了,真對此依然有些緊張。
冴看起來有些不安,會沒事吧。
“怎麼了嗎?”真問道。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因為我迷失了方向而對我感到失望。”冴歎了口氣,沉思着,“我對你很糟糕,但是你原諒了我,還有我那些說過的那些話,如果他聽了這話對我懷恨在心也理所應當。”
“姐姐。”真不知道能和冴說什麼。
因為她說得對,那些話無法收回,冴過去做出的錯事也無法彌補,可是……
不可否認,冴為了獲勝曾經不擇手段,但是爸爸是個很有同情心的人。
“我覺得爸爸會很高興你再次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真認真地回答,“如果他看到你以前的樣子,比起氣憤應該是傷感。”
冴沉默下來,露出有些苦澀的神情,“也許我和明智比想象的更相似。”
“姐姐。”真皺起眉。
冴看向她握住雙手,然後放在桌上,全身僵直。
“沒錯的,你知道的,明智有一次和我提到過他的母親,而我知道那是導緻他走上這條路的根本原因。”
真抿起嘴唇。
“你和蓮救了我,這提醒了我,你們沒有放棄我,所以我去找了他,勸說他讓他去自首。”
真深吸了口氣,她看着自己的姐姐,沒想到是冴勸說明智讓他自首的。
“但明天的審判讓我和你焦慮,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斷。”冴歎了口氣,“我也在擔心爸爸會怎麼看待這一切。”
真還在思考着剛剛冴坦白的事情,但是現在不是在意這些事情的時候。
“姐姐,我有件事情想問你。”真歪着頭開口。
“怎麼了?”冴困惑地看着她。
真吸了口氣,之前她一直不看開口問,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冴變了。
“聽到爸爸的訃告的時候你真的是那麼想的嗎?”她低聲問。
冴的臉色慘白,真有一瞬感覺自己是不是不該問出這個問題。但是她開口了。
“我太生氣了,我忍不住會想那天晚上他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要留下我們。”冴深深地歎了口氣。“我知道,你不太記得媽媽了,但是這沒辦法,畢竟她那麼早就離開我們了。”
真低下頭,她無法反駁冴的話。
“但是爸爸,爸爸不一樣的。媽媽死的時候我已經十三歲了。然後爸爸一手操辦了她的葬禮。給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爸爸死了之後,能操辦葬禮的人隻有我。所有人提到他的時候都隻會說他是個正直的人,談論他的豐功偉績,卻沒人在意他本身。我感到苦澀卻憤怒。甚至開始怨恨他,恨她離開了我們。當時我完全陷入了自我為中心的狀态。”冴對真苦澀地笑了笑。
真搖了搖頭,她沒想到姐姐曾經這樣想過。
“現在呢?”她問道。
冴的嘴唇顫抖着,“我現在也很想念他。我從來不會說出口,但是真的很想念他,我偶希望他還在我們身邊。我知道害他死的人已經進了監獄,我為此感到高興,然而這不能讓他回來。”
真皺起眉,她能理解姐姐的想法。
“我想再和他說說話。”冴歎了口氣,“這樣我可能就知道如何應對這種感情了。”
“雖然你這麼說……”真緩緩開口,“我覺得爸爸還是會為你感到驕傲的,你一直無休無眠的工作,也是你改心之後找到了辦法推翻蓮身上的冤案。你知道這不容易,但是還是這樣做了。你也沒放棄明智,找到了伸手拉他一把的方法。也是你找到了辦法把獅童甚至包括他的同僚們一起送進去的辦法。沒錯,你曾經在迷失方向的時候犯下了錯誤,可是你已經做出了彌補。”
冴的眼睛有些濕潤。
“真,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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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2月19日星期日
深呼吸,深呼吸。
冴用手按住胸口讓自己冷靜下來,平複自己的心跳。馬上就要開始了。
真有趣,她努力了這麼久,追查廢人化的案件,而現在她終于接近了終點。
她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結束,唯一的一個同伴,不,她以為的朋友,其實是對面的人。她有些緊張,就像第一次站在法庭裡面一樣。
不過她一定能做到,她要追求自己的正義。
就算是,要在法庭上面對明智吾郎。
雖然她今天在法庭上隻有一個人,但是冴知道,在她的身後,有自己的妹妹,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同伴。他們都指望着她。
“今天的案件是明智吾郎在廢人化案件中的相關性的審判。”
冴深吸口氣,對上坐在被告席上明智的視線。他的表情很冷漠,冴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他也對上了冴的視線,冴看不懂他的視線,最後向左撇開了目光。
到時候了,冴擡頭看向法官。
“檢查方已經準備好了,法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