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喝了三天苦藥,科斯特已經刀槍不入,愈發嗜甜。
每次喝完藥,木元素輕盈地在胸口和脖頸、乃至全身飄蕩,除了被匕首刺出的傷口逐漸愈合外,隐隐作痛、不曾顯于人前的羽翼上的傷勢也在好轉,他不由對帶着面紗的莉莉絲多了幾分注意,看來這位女巫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第四天,傷勢已然大好,在城主府無聊到快長毛的科斯特對端着藥碗進來的維希喊道:“啊,還要喝藥嗎?說好的隻喝三天哎!”
“不是莉莉絲小姐的藥,是麥酒中慢性毒藥的解毒藥劑,這幾天對薩維瑟的審訊出結果了,雖然你隻喝了一杯,影響不大,但最好還是喝完吧。”
維希解釋完又補充道,像哄小孩子似:“它比前幾天的藥苦味輕多了,而且隻用喝一次,趁熱喝吧,喝完有糖吃。”
“哦。”
科斯特接過溫熱藥碗,胸口的護身符緩慢運轉,和煦陽光落滿屋,從内到外,渾身舒暖,他這幾天一直被關在府中養病,沒有機會打探消息。
邪術失敗,薩維瑟失去幻體便是将死之人,所犯之罪自有拉姆亞城的法律審判,他無心插手。
惟今關鍵是那名神秘人,當初威爾遜隻是聯想到他,改造的麥酒契約就被外力沖破,可見神秘人與威爾遜之間也建立了不可說的契約。
強行逼問威爾遜效果一定不大,難道線索就在這裡中斷麼?
科斯特心裡想着事,一口接一口地喝藥,竟真沒有察覺到有多苦。
維希遞糖時也順手接過,習慣性地咯吱咯吱嚼了起來,隐約感覺酸酸的。
“不喜歡檸檬糖麼?”
接連吃了幾天奶油杏仁糖,維希怕他吃膩換了口味。
“嗯?”科斯特反應過來時已經嚼完咽下去了,“哦沒有,我剛剛在想薩維瑟他們最終會受到什麼懲罰。”
主要是威爾遜會受到什麼懲罰,他還有用,要是直接宣判死刑,背後的神秘人已察覺陰謀敗露,設局已破,必不會現身再複活他,屆時威爾遜知道自己沒有利用價值,難免會拿他身份的事情做交換。
維希道:“拉姆亞城沒有死刑,他們大概率會被下放到秘銀礦場服勞役,勞累至死。”
人族公國與拉姆亞城互通頻繁、貿易繁榮,可不簡單因為矮人族工匠鍛造煉器之術卓越。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環繞拉姆亞城的巨山山脈一帶地下有一半是礦脈,據說秘銀礦脈占了絕大部分。
地上的秘銀所剩無幾,隻有山脈深處存在些許,他們要在不見光亮的地底深處度過餘生了。
但科斯特還是不爽道:“那薩維瑟還真是幸運。”
“怎麼這麼說?”
“邪術失敗了,他又沒有幻體,壽命将近,恐怕不會受多少折磨。”
想到這裡,科斯特頗覺遺憾,惡人肆意妄為,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享受暢快人生,連死亡都是輕松的。
“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過是人界管理者為了安撫百姓、維護統治的說辭。
如果在魔界,他會把這種人扔進深淵地獄,讓薩維瑟見見真正的魔鬼。
深淵地獄是關押魔鬼和罪犯的監獄,九層之内還有三圈十囊四界,生者進入地獄之門會經受烈焰灼燒,經曆第一回死亡,但死亡不是終點,“死”了仍要接受永恒的懲罰,生前犯了什麼罪,死後便在哪一層接受懲罰。陰魂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死亡将永遠遠離它們。
所以在大陸曆史上某些特殊時期,其它種族會請魔王打開地獄之門,将臭名昭著、犯下不可原諒罪行的罪犯送入魔界的深淵地獄,譬如邪靈法師。
不過種種原因下這種情況很少。
維希聽到後卻笑了下,道:“路塞爾,你好乖啊。”
“拉姆亞城上千年曆史,總有些東西能讓他死不成,也活不好。”
他說這話時臉上笑意未變,依舊是熟悉的溫柔,輕描淡寫地點明事實。
一股陌生感卻突然襲上科斯特心頭,但他沒有流露出來,鎮定自若回道:“确實……這樣就好。”
“審出神秘人是誰了嗎?”
維希搖頭:“恐怕審不出來了。”
科斯特眼睛一眯,嘴角翹起:“拉姆亞城上千年曆史……”
維希知道對方在打趣他,嘴角揚起複又平直,道:“他……背後好像有一股很強大的力量,控制他無法說出任何有用的消息,老城主也束手無策,已經給幾位魔法使朋友去信詢問。”
說着,維希手指不受控地動了動,今天剛去掉繃帶,新肉長出,手心發癢,他很想摸摸路塞爾的腦袋,唇邊笑意蔓延開來,道:“哦對了,忘了告訴你,老城主還要我問問你這位天才魔法使的看法呢?”
科斯特不怕打趣,沒有心理負擔坦然接受了這個稱呼:“可以啊,我還沒有見過傳說中的艾薇涅法陣,正好一道去地牢看看。”
“那我帶你去吧。”
“好。”
白天先讓維希引路,晚上他再自己偷摸過來。
來到地牢,沒有想象中的陰森恐怖,一所平平無奇的監獄罷了,一路走來都沒有看見幾個犯人。
直至走到威爾遜牢房前,科斯特也沒有感受到法陣的痕迹,還未曾想明白,注意力很快被其它事情奪去。
據守衛所說,昨天下午便停止審問,誰知晚上威爾遜疼得大叫起來,不久便疼暈了,現在呼吸平穩,經檢查情況尚好,隻是仍未醒來。
别無他法,離開時,維希問道:“看出來什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