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希按計劃站在道口的陰影處,腰側純白的傳聲千紙鶴在逐漸失去效果,變得黯淡無光。
消沉的人最容易沉溺于對往事的回憶,馬車遲遲未來,他的腦海中隻好不斷循環播放人偶師的話語。
維希從來沒設想過路塞爾會是魔族的可能性。
懷疑的種子一旦播下,就會在心中紮根瘋狂發芽,日常相處的細枝末節變成了最好的養料。
不在乎自己法杖的錯覺,強大濃厚的魔力,對很有可能是魔族的神秘人異常關注,隻有魔族才有的工藝。
還有打敗惡魔領主得來的戰利品。
哦對,戰利品,腦海略過關鍵詞的瞬間維希眼睛都亮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可能路塞爾的家族參加過人魔大戰,看他對錢财沒有概念的樣子,人偶估計也是從家中随手拿的吧。
最最最關鍵的一點是,如果路塞爾是魔族,對他身份有所懷疑的城主爺爺一定察覺到了,既然察覺出來又怎會不告訴他?
維希不由嘲笑和唾棄自己,被糊塗蟲的黏液糊了腦子,想起那天兩人共處一室,也是胡思亂想,他拍拍臉,反思自己是該清修一段時間了。
低頭看自己的靴子,寒冷冬日來臨時他們應該能進入南方諸國,尋到一處較為溫暖的落腳地。
餘光瞥到腰側的紙鶴,時間到了,傳聲效果早該消失的紙鶴又隐隐亮起來了。
但這亮光十分微弱,隻遲疑一秒,維希便把手割破,血液順着掌心流下,紙鶴浸潤染紅,血中微薄的魔力僅讓紙鶴明亮些許,腥味刺激鼻腔,維希湊近耳邊聽到科斯特斷斷續續、模糊的聲音:“計劃……有變,先來……”
千百種可怕的猜想在維希心中閃過,疾風吹亂僞裝魔法下的棕色長發,他邁開腿狂奔的同時還要注意躲過巡邏的士兵。
房門被大力推開,維希闖進去還不忘随手關門。
“你沒事……吧?”
眼前場景讓焦躁的火焰瞬間被撲滅,維希驚訝地微微張開嘴巴,氣喘籲籲,說着說着熄了聲。
海琳小姐被魔法繩索捆住躺在沙發上,嘴巴裡塞着布團,滿頭大汗,一看就是經曆過強烈掙紮。
科斯特則坐在另一旁的單人加墊沙發,悠哉地喝着茶杯裡涼透的紅茶。
原本他們的計劃是把莉莉絲送回家,完成委托,繼而索要報酬。
奈何事态轉變猝不及防,科斯特本就對這幢房子有所猜忌,又好奇莉莉絲回來的目的,所以暫留下來,把維希叫過來是怕他久等在外會擔憂。
“海琳和莉莉絲見面就大吵一架把達勒夫人驚醒摔倒在樓梯上暈倒過去于是莉莉絲去給夫人治病,事情就是這樣。”
科斯特一口氣不帶停頓的說完全過程,末了又喝了一口紅茶,放下點評道:“不如上次我們喝的野莓汁。”
知道沒出大事,維希好脾氣地放下心來,緩了口氣道:“我還以為出現意外了呢?你沒事就好。”
此時莉莉絲下了樓,海琳掙紮的動作突然大了起來,嘴裡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母親情況很差,我該早點回來的。”莉莉絲似是知道對方為何焦急。
她把堵在海琳口中的布團取下,平靜道:“姐姐,你要是再大喊大叫,想把我交給外邊那些人,你就一輩子不用說話了。我相信在你印象中女巫有這種能力。”
海琳對威脅充耳不聞,怒斥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母親剛才也不會受傷,傳言果然不會騙人,你還是堕落成了女巫!莉莉絲你為什麼要回來,你就不怕達勒家最後一絲血脈也沒有了嗎?!”
“姐姐,即使這麼多年我不在,達勒家不也早就快死絕了嗎?”
“你……”
莉莉絲絲毫不忌諱口業,淡然地說着大逆不道的話語,海琳被她氣得一口氣喘不上來要噎死過去。
維希無法理解,莉莉絲歸家之心如此強烈,明知不可為而為,主動涉足危險之地,應當親情深厚,故他疑惑道:“她們的情況跟我預料的不太一樣。”
科斯特聳了聳肩,剛剛吵得才異常激烈呢,這情況,背後指定有點東西,誰聽了不想留下來。
莉莉絲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力,側身道:“二位,熱鬧聽夠了吧?”
科斯特道:“沒有哦,我很好奇,這事能算進報酬裡嗎?”
“傳言而已,不值得聽,給你。”
莉莉絲把一個徽章和一張褶皺的羊皮紙遞了過去。
科斯特注意力立馬轉移,專心研究起來。
羊皮紙上是他索要的藥方,而另一件東西。
從沒見過的徽章紋式:灰色原野上一頭黑色寶石王冠的雪原狼,鋪蓋底色為黑白灰三色條紋。
魔力探查也察覺不到任何氣息,但徽章的材質,科斯特可太清楚了,獨産于魔界無主雪嶺罪寒鐵礦的礦石——異魄石。
異魄石在地精經營的流通黑市中都堪稱無價之寶的罕見礦石,魔族之中地位和财力能擁有異魄石的惡魔屈指可數。
當科斯特意識到礦石材質時,腦海中想當然的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但真的那麼簡單嗎?
徽章是各大家族的身份象征,即使這枚徽章屬于私刻,它的主人也不可能粗心大意到将這種關鍵物品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