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終于想起來對方是誰了,所有線索連成一條清晰的線,輕輕一扯便拽出真相。
引科斯特迷路,踏入異空間的人——斷頭騎士克萊夫。
古有歌謠:
霧黑雲深月食時。
騎士攜劍劈斷頭。
往生血路無歸處。
樹下埋根雷雨魂。
成為堕落者失敗的代表作之一便是斷頭騎士。斷頭騎士克萊夫生前是某代國王的聖騎士團團長,但受奸臣挑撥陷害,奔赴戰場後苦戰數日卻孤立無援,遭到偷襲重傷,臨死即将成為堕落者之際,首級被敵人割去,最後成了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生前留有執念,死後也不得安生。每逢月圓之夜他便要騎着同為亡靈的黑馬,去尋找首級,他抓住人便詢問首級在哪兒,一旦得不到滿意的答案,他便要割下那人的腦袋将首級帶走。
克萊夫遊走于人魔兩界,殺人也殺魔,由于作惡太多,能力強大,居然驚動了人魔兩族聯手,被抓住後封印在沉眠谷,再不得害人。
原本沉眠谷屬于三不管地區,煙霧彌漫,瘴氣橫生,毒草鬼花生長之地,誰也不想要,隻有一些倒黴的旅人會迷路誤入,但上屆魔王在大戰中抽瘋,非要占領沉眠谷宣布是魔界的領土,人族巴不得魔族管呢。
後來估計因為戰火紛飛波及到沉眠谷,封印意外被打破,前代魔王順水推舟把斷頭騎士放了出來,利用他殺人,血流成河,無人能治,那時斷頭騎士甚至被稱為死神麾下掌管黑暗殺戮的使者。
直到科斯特登基,平複内亂,收回魔族領土時抓住了克萊夫,才終結一直以來的殺戮。
科斯特幫克萊夫找到了腦袋,他從此不再殺人,但迫于之前犯下的惡行,他仍回到了沉眠谷,既是看守也是流放。
所以在此處看到克萊夫突然出現,還問一些奇怪的問題,科斯特氣憤的同時更多的是震驚與擔憂。
他降低了護身符的限制,魔力暴漲,巨劍再度刺來時科斯特居然僅兩指便掐住了巨劍,兩人僵持在原地,一動不動。
科斯特冷聲道:“我有沒有說過,未經我的同意,不允許踏入人族領地。”
對方像沒聽到似的,科斯特感受到巨劍那頭仍在不斷加力。
好好好,科斯特内心連連感歎,既然如此不識好歹那就别怪他狠心。
他薄唇微動,輕聲吐出幾個字。
“重力壓制。”
身為亡靈的黑馬不受重力魔法的壓制,但克萊夫仍勉強算得上人類,巨劍在空中顫動不已,克萊夫竟仍在堅持。
于是科斯特手向下一壓,加大魔力,不過幾息,克萊夫便撐不住了,墜馬跪倒在地,盔甲猛得與地面碰撞發出巨響。
克萊夫無論如何奮力掙紮也爬不起來,性命完全掌控在科斯特手中,而作為異空間主人的他也無法繼續控制異空間了。
四周場景變換,烏雲退去,濃霧消散,湧出一輪圓月,圓月閃射着一種從未有過的光華,皎潔的月光把周圍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科斯特瞳孔震顫,嘴巴微張,他居然又回到了獸襲發生的那片黑松林。
夜幕澄澈,月朗星稀,樹影婆娑,黑暗于樹葉沙沙聲中缭亂,一切寂寥又祥和,仿佛那場災難從未發生過。
烏雲真的散去了嗎?應該吧,可科斯特卻覺得不安的陰雲裹挾心頭。
他閉了閉眼,睫毛微顫,抱着萬分之一的希望擡手擊倒其中一顆松樹。霎時間血液如噴泉般湧出,像松鼠囤糧積累松子,一顆顆頭顱滾了出來,脖頸處的斷茬還滴着血,血珠慢慢滲進泥土。
科斯特的頭突然劇烈地痛起來,像有根鐵棍在腦袋中不停地攪動,他強忍着怒氣,轉頭道:“你到底殺了多少人?”
趴在地上的克萊夫似乎從胸膛發出的聲音:“……不知道。”
不知道?那麼多人族無辜慘死,輕飄飄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概括一切?
如果說識出對手身份的科斯特隻是被氣笑了,那親眼目睹此情此景後,科斯特就是氣瘋了,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了。
急火攻心,胸口氣血翻湧,科斯特深吸了口氣,再開口時嗓音已然沙啞,道:“你不僅再度殺人,還被我親手抓住,克萊夫,你好大的膽子啊!我曾給過你機會,寬恕你的罪過,你卻辜負了王的信任,我看你,這次,是真的,想死!”
說到後面,他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裡蹦出來。
科斯特一直以為不會有人能激起他強烈的殺意,看來,是他想錯了。
他徹底解除了護身符的限制,周身魔族氣息暴漲,今日,他就要親手了結克萊夫。
沒有誰能比曾打敗斷頭騎士的魔王陛下更懂這可怖“劊子手”的弱點,猶如神話故事中僅憑一支柔軟的槲寄生即可擊倒巴德爾,成為諸神黃昏的導火索,看似無敵的克萊夫一旦知道了缺點便是緻命。
科斯特即将下手,魔力凝聚在掌心,直到一道激動的聲音響起:
“陛下?陛下!陛下是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