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翊的聲音很低,祁楚曜知道他回答這句話之前肯定思緒萬千。他又問:“你是不是早就喜歡我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沈思翊沉默了片刻,轉過身來,面對面,兩人視線相撞。他緩緩開口:“很多年以前。”
沈思翊的語氣溫柔而平靜,但祁楚曜能從他眼神中察覺到一絲波瀾。
祁楚曜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錯愕,“那是多久?”
沈思翊決定揭開埋藏在心裡多年的秘密。不知為何,在即将訴說這些時,他感到一絲莫名的緊張。
他無奈地笑了笑,目光在祁楚曜身上上下遊移,似乎在回憶着什麼。
沉默片刻後,他說:“大概是我十二歲那年,孟梅收買了一個同性戀強/奸犯……”
說到此處,沈思翊的目光變得虛無缥缈,就仿佛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如同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吹開,再次清晰地浮現在他的眼前。
“那天,她帶着我和沈思周去了公園,然後把我帶到一個偏僻無人的地方,找了個借口離開。沒多久,那個強/奸犯就出現了,他用帶着迷藥的紙巾捂住我的口鼻,迷暈了我。”沈思翊的眼神變得深邃而黯淡,仿佛再次陷入了那段痛苦而絕望的回憶,“他把我帶到一片空曠的小樹林裡,按照孟梅的指示……準備強/奸我,差點就得逞了。”
沈思翊在醫院提了幾句孟梅對他做過的事,但他從來沒談到這件事。聽着沈思翊緩緩訴說那些往事,祁楚曜的心仿佛被一塊巨石壓得沉甸甸的。
祁楚曜深吸一口氣,手臂穿過沈思翊的臂下,一言不發地将他拉入懷中,有力地擁抱着他。兩個年輕的身體緊緊相貼,胸腔裡,兩顆心髒在砰砰跳動。
祁楚曜的下巴抵在沈思翊的頸窩,聲音有些低沉:“然後,你遇到了我,對嗎?”
祁楚曜的記憶被喚醒,那段銀杏樹林的往事逐漸清晰。那時他還在上小學,那也是他第一次救人。他随性慣了,發生過的事情他很少再去細想,所以盡管這件事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但随着時間流逝,也漸漸淡忘。
沈思翊的提起,讓那些深埋的記憶片段如拼圖般逐漸拼湊出一張多年前的臉龐。
那是熟悉而又在時光中漸趨模糊的面容。
沈思翊輕聲“嗯”了一聲,“謝謝你。”他的聲音帶着些許顫抖。
祁楚曜擡頭,近距離地凝視着沈思翊這張矜貴而美麗的臉,“你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喜歡我的嗎?”
說完這句話,祁楚曜感到有些遺憾。他懊惱自己當時為什麼沒有留下沈思翊的聯系方式。
“是。”沈思翊答道。
“那你為什麼不找我?”祁楚曜脫口而出,随即又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些愚蠢。世界這麼大,找人哪裡這麼容易。他改口道:“那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這些?為什麼一開始見到我不說?”
沈思翊是害怕。他害怕自己的坦白會失去祁楚曜,更害怕這段感情會成為彼此之間的負擔。盡管現在社會開放了不少,但同性戀仍然是少數。他自己都不是同性戀,他隻是喜歡祁楚曜而已。他又有什麼資格硬擠進祁楚曜的感情世界裡?
沈思翊垂眸沉思,片刻後,他擡眸看向祁楚曜。那些積壓多年的重擔似乎被一點點卸下,他的語氣像是輕松了一些,“我怕你拒絕。”
“其實我也想過告訴你。”沈思翊回想起那次他鼓足勇氣想要告白,卻因看到祁楚曜和其他人在一起而放棄,“但因為一些原因,最終沒說出口。”
祁楚曜皺了皺眉,他想起了客廳那瓶玫瑰花。
九十九朵,這數字實在太巧了。祁楚曜擡眸,目光灼灼地看向沈思翊,“所以,那些玫瑰是為我而買的?”
沈思翊坦誠地點了點頭。
祁楚曜吊兒郎當一笑,“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了。”
第二天一早,杜錦來了。沒待多久,他又走了。
祁楚曜坐在沙發上,注意到沈思翊手中拿着杜錦帶來的東西,總覺得有些眼熟。
他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那是沈思翊母親的畫。
沈思翊展開那幅被弄髒的油畫,這段時間他花費高價請人修複。
随着畫卷緩緩展開,一個美麗明豔的外國女人映入眼中。祁楚曜看了一眼沈思翊,覺得畫中的女人與沈思翊頗有幾分相似。
祁楚曜問道:“這是你媽媽?”
沈思翊看着完好無損的畫作,心情大好,“是的。”
祁楚曜仔細端詳着畫中的女子,她應該是二十幾歲時被畫下來的。她擁有濃密柔順的金色長發,眼睛深邃明亮,宛如璀璨的寶石。她優雅大方,又散發着青春的活力與朝氣。
沈思翊的長相确實更像他的母親。
沈思翊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畫,他要将這幅畫珍藏好。
祁楚曜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你想你媽媽嗎?”
沈思翊的唇角彎了彎,意味深長地說道:“以前很想,現在還好。”
祁楚曜明白沈思翊為什麼不去見他的母親。也許,随着時間的流逝,許多心裡過不去的坎兒,也都會過去吧。
“以後有機會,我陪你去看看她。她一定也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