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徹底收拾好情緒,這才擡手敲了敲門,然後用房卡打開了面前的房門。
屋内隻開了一盞夜燈,因此光線有些暗,但還是足夠景辭楹看清楚屋内的一切。
裴松霁已經洗過澡,換了睡衣半靠在床前。
“裴總,您找我?”
這一刻景辭楹竟有些佩服自己,語氣竟然還能如此平靜。
當然也可能是實在太累太餓,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生氣。
“嗯。”裴松霁似乎也知道這個時間叫他有些不合适,語氣中帶着幾分歉意,“我有些失眠。”
景辭楹聞言思索了片刻,立刻提出了解決方案,“那我去給您買一瓶褪黑素?”
景辭楹覺得這個方案十分完美,裴松霁今晚又沒喝酒,可以吃藥,而且隻要一粒就能輕松睡着,至于副作用,管他呢,畢竟以景辭楹現在心中壓抑着的怒火,沒買百草枯已經很克制了。
但裴松霁卻搖頭道:“不用了,陪我聊會兒天。”
景辭楹:“……”
還是給他買瓶百草枯算了。
見景辭楹久久沒有回答,裴松霁擡頭看了過來。
景辭楹這才努力把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隻在麻辣燙和工資條中糾結了一秒,就立刻擠出了一個微笑,“好,您想聊些什麼?”
“都可以。”裴松霁說着,身體放松了一些向後靠去,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問道:“對了,我記得……你是臨大的?”
“是。”景辭楹一邊回答,一邊将微微有些發抖的手握緊,胸口有些發悶,一陣接一陣的心悸。
“什麼專業?”
“麻辣……計算機。”
景辭楹正在努力和自己的身體反應作鬥争,一個晃神,差點說出了自己此時最渴望的東西——他房間餐桌上那份隻吃了一口的麻辣燙。
好在裴松霁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并沒有注意到他回答了什麼。
隻是不知為何,景辭楹回答之後,房間内突然一陣安靜。
許久,裴松霁才終于開口打破了這份安靜,“我也是臨大的。”
“是嗎?”
此時此刻,裴松霁是哪個大學的重要性甚至比不上他那碗麻辣燙裡的一根青菜葉,但景辭楹還是努力配合着問了下去,“那您是哪個專業的?”
“金融。”
裴松霁說着再次看向了他,似乎想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麼。
不過此時的景辭楹隻顧着拼盡全身的力氣和越來越控制不住的身體反應作鬥争,因此并沒有注意到到裴松霁那帶着幾分探究的目光。
“你喜歡金融嗎?”裴松霁突然問道。
“金融?”
此時的感覺有些不妙,大腦霧蒙蒙的一片,連理解都開始變得吃力,饑餓感在體内橫沖直撞,努力填滿腹中的每一寸天地,四肢綿軟無力,景辭楹覺得自己像是一堆輕飄飄的雪,随時都能化去。
平日裡簡單的一句話在他大腦裡拉扯了半天也沒思考出什麼隐藏的深意,因此景辭楹最後還是遵從本心回了一句,“不喜歡。”
這句話說完,室内又是一片安靜。
哪怕不适到了極點,景辭楹還是被這安靜弄得有些心慌,不由擡起頭來,然後就見裴松霁正以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望着自己。
不過此時的他已經顧不上探究裴松霁的表情,額頭上已經不受控制地開始冒汗,那種熟悉的心悸一陣又一陣在他體内席卷。
景辭楹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于是連忙伸手去摸兜。
然而裡面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景辭楹這才回想起來兜裡剩下的幾顆糖已經被自己剛才躺在床等外賣時吃完。
其實他們之間并沒有什麼好聊的,因此景辭楹十分希望裴松霁能良心發現,趕緊結束這場對話,放自己回去吃麻辣燙。
但他忘了,老闆是沒有良心的。
裴松霁還在繼續。
“你們家有幾口人?”
景辭楹聽到這個問題時已經沒了生氣的力氣,他不明白自己家有幾口人有什麼好問的?但還是強撐着回道:“四口。”
“都有誰?”
“我,姐姐……”
景辭楹說到這兒再也支撐不住,連忙道:“裴總,我得……回去一趟。”
“怎麼了?”裴松霁聞言問道。
但景辭楹已經沒有力氣回答,轉身扶着牆壁就要往回走。
裴松霁此時也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連忙起身追上前問道:“你怎麼了?”
“糖……”
“糖?”
裴松霁還沒弄清楚狀況,下一秒就見景辭楹在他面前直直倒了下去。
就這麼倒在了他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