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霁原本很感動,可是沒想到的是,那個舍友會突然跟他表白。
裴松霁十分震驚。
倒不是震驚男人喜歡男人,畢竟這在他所處的圈子裡并不算少見。
但裴松霁從沒想過這種事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還在感冒藥裡摻了催.情的藥想和他發生關系。
裴松霁被惡心了個徹底,好在他買的是假藥,這才沒發生什麼意外。
但從那之後裴松霁就直接從宿舍搬了出去,并且對同性戀這個群體避之不及。
因為這件事,他後來甚至産生了一些ptsd,對于刻意接近他的男生都懷着強烈的敵意。
因此景辭楹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時,裴松霁也以為他和那些人一樣抱着同樣的目的。
那是大三的一次專業課。
專業課基本都是小班一起上,因此雖然和班裡的人說不上太認識,但畢竟一起三年,基本也都能混個面熟。
因此并不難發現一個生面孔出現在了他們班裡。
那會兒基本一個宿舍的坐在一起,但因為之前的事,裴松霁直接和他們宿舍所有的人疏遠,單獨坐在第二排的位置。
剛坐下沒多久,就聽身旁傳來輕微的響動,裴松霁轉過頭,然後看見了一張有些陌生的面容。
那是一張十分精緻的臉,臉型流暢,皮膚白皙,一雙好看的桃花眼黑白分明,頭發烏黑且濃密,穿着寬寬大大的白色短袖,露出來的胳膊又白又細,因為身形偏瘦,腕骨微微凸起。
不知怎麼,裴松霁想起了小時候他們班女生最喜歡的娃娃。
簡直精緻得不像真人。
“這兒沒人吧?”那人看起來像是剛上大一的新生,一股還沒褪去的稚氣,看起來人畜無害。
但想起之前舍友的所作所為,裴松霁心中還是瞬間響起一陣警鈴。
“沒人。”裴松霁回答完就轉過了頭去。
心中已經把他歸納到了舍友那類人裡。
之後的一切果然都在印證着他的猜測。
上課的時候他連書都沒有,老師明顯也不認識他,于是問道:“同學,你是這個班的嗎?”
那人倒也誠實,一口回道:“不是,我是來蹭課的。”
“哦?”老師很意外,“對金融感興趣?”
那人沒說感興趣也沒說不感興趣,而是笑着道:“還不知道,所以來聽聽。”
“好好好。”老師很高興,“歡迎歡迎。”
裴松霁聽得隻想冷笑,什麼蹭課?不過是接近他的手段罷了。
畢竟相似的事情他經曆的不在少數。
果然,下一秒就見那個男生向他這邊靠了靠,對他問道:“同學,我可以看一看你的教材嗎?”
裴松霁聞言沒有回答,隻是不動聲色地和他拉遠了一些距離,這才把教材往他那邊推了一點。
本來裴松霁還在好奇他還能有什麼手段?但那男生卻隻是真的認真聽了兩節課。
認真到裴松霁動搖了一瞬,或許這人真的隻是來蹭課的。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後來那個男生卻沒有再來過。
所以……
蹭課什麼的真的隻是接近他的借口?見沒有效果便打算換一個?
想到這兒裴松霁一直在等着他還能使出什麼招數?
但沒想到的是,自那以後,那個男生像是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可就在裴松霁已經開始漸漸淡忘這件事的時候,那個男生卻又再次出現了。
第二次看見他是在圖書館。
那時已經入冬,正逢考試周,因此裴松霁那段時間幾乎住在了圖書館。
那天他正在圖書館看書。
旁邊的椅子被輕輕向後拉去,緊接着有人坐在了他的身邊。
本來這隻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不知為何,裴松霁心中莫名一悸,似有所感地轉過了頭去。
果不其然,正是那天蹭課的男生。
今天的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羽絨服,羽絨服外有一個帽子,帽子上有一圈絨絨的白毛,不知怎麼,讓裴松霁想起了小時候養過的一隻兔子。
他正從包裡一樣一樣地往外掏東西,保溫杯,專業書,筆,還有一把大白兔奶糖。
大概是注意到了裴松霁的目光,他也終于擡頭看了過來。
見裴松霁在看他,還十分友好地沖他笑了一下,然後從那堆糖裡拿出了兩顆,推到了裴松霁的面前。
裴松霁看着推過來的兩顆糖,并沒有伸手去接,而是低頭繼續看起了專業書。
心中想的是,好拙劣的手段。
那男生見他沒理自己也不生氣,隻是在他身邊安靜地看起了書。
裴松霁一直學習到很晚,因此等他學完時才發現那個男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圖書館。
隻有桌上的兩顆奶糖說明他剛才真的來過這裡。
從小到大因為長得可以加上家世不錯,追過他的人有很多,各種手段他也都見過。
景辭楹不算最吸引人的,但卻莫名讓他獨獨記住。
因此裴松霁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其實也有些期待下一次見到他時,他又會用什麼手段吸引他的注意力?
但讓裴松霁沒想到的是,距離再次見面竟然會隔了那麼長的時間。
彼時他已經大學畢業。
畢業後就進了公司開始學習管理公司的事物。
有一天忙的太久沒有吃飯,于是去了一家會員制的西餐廳準備吃些東西。
沒想到點單的服務員竟然會是景辭楹。
裴松霁從前是這裡的常客,知道這裡即使是服務員要求極高,但他還是沒想到景辭楹會在這裡。
畢竟他們都是臨大的學生,工作普遍的起點都很高,就算工資再高一般也不會來當服務員。
因此有些狐疑地看向景辭楹,但他卻表現得仿佛并不認識自己。
裴松霁自然也不可能主動說什麼,隻是像往常一樣點了菜,然後擡頭觀察起他來。
他穿着酒店統一配備的西褲和白色襯衫,明明都是一樣的打扮,然而不知為何,他就是比旁人更能吸引注意力。
隻是雖然滿是笑意,然而臉上卻是抑制不住的疲态,整個人看起來也比自己上次見他時更瘦了一點。
裴松霁覺得自己簡直莫名其妙,幹嘛要對一個萍水相逢的人如此關心?
于是收起目光認真吃起飯來。
一頓飯下來景辭楹都很有分寸,沒有主動多說過一句。
隻是臨結賬時不知為何身體一軟,差點摔進他的懷裡。
一旁的服務生見狀連忙過來扶住他,好幾個人把他圍成一團,還給他喂着什麼東西。
但裴松霁并沒有過去,隻是在桌上留下了一些小費,然後安靜地結了帳離開。
出門時覺得自己對他的期待簡直多餘,怎麼還是如此拙劣的把戲?
裴松霁一直把景辭楹的出現當成生活中一段增色的小插曲。
本以為不會再見,直到後來有一次喝多了酒,楚揚替他叫了代駕。
裴松霁坐在車後,迷迷糊糊中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先生您好,我是您的代駕。”
那道聲音幾乎霎時讓他清明,裴松霁強忍着醉意睜開了眼睛,努力辨認着駕駛座上正在開車的身影。
不知怎麼,裴松霁竟然有些想笑,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麼樣的緣分?這也能再碰到他,但緊接着便有些笑不出來,他怎麼又在打工?他很缺錢嗎?
這個念頭剛一出來,裴松霁也覺得自己有些奇怪,他一直覺得這人是蓄意接近他,明明是讨厭這種行為的,但今天竟然關心起了他。
真是奇怪。
不過雖然已經是第四次見面,但裴松霁依舊沒有主動認識他的打算。
如果還會有下一次,那麼再認識他也不遲,裴松霁有些戲谑地想着。
可是沒想到真的很快就真的再次見到了他。
最後一次是在公司。
裴松霁那天剛從電梯下來,就見門口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但他并沒有和自己打招呼,甚至沒有看他,隻是再次像從不認識他一般和他擦肩而過,進了電梯。
最近正是招聘季,所以……這是追到了他們公司?
裴松霁也不知怎麼,因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而困擾了一整天,最後還是讓HR将最近投的簡曆全部發給了他。
裴松霁看了許久,終于找到了他。
原來他叫景辭楹。
這些年裴松霁見過太多費盡心思想要留來他身邊的人,但不知為何,卻唯獨不讨厭他。
恰好那時他身邊的生活助理剛剛辭職,他也不知怎麼,鬼使神差地留下了他。
畢竟他确實很适合當秘書,精力旺盛,吃苦耐勞,且畢業于臨大,能力也不會差。
甚至怕他不願意,裴松霁還開出了一個遠高于秘書的價,如果他真的缺錢的話,應該會同意吧。
後來果不其然他同意了。
景辭楹沒有辜負他的期望,一直都做得很好。
唯一不好的是,裴松霁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依賴他。
這實在是有些不妙,但裴松霁卻無法控制自己。
他的理智就像是裝了滑輪,正在向着他不受控制的地方滑去。
于是他找到楚揚想要開解一下自己,并試圖證明自己真的不喜歡男人。
男人有什麼好喜歡的,硬邦邦的,一點都不柔軟,也不可愛。
更何況楚揚說得那些他都沒有,他既不想管着景辭楹,更沒有心疼過他。
所以果然無關什麼情愛,隻是他工作做得太好了而已。
直到剛剛因為他打錯了電話,景辭楹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裴松霁睜開眼睛,望着面前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面上平靜,心中卻在摧枯拉朽一般地天崩地裂。
為什麼隻是看見他而已,便會如此牽動自己?
所以……
或許并不是景辭楹喜歡他,而是他固執地将那些意外解讀成喜歡,似乎這樣就能掩蓋住其實是他先看到,先關注,先在意,先動的心。
所以……
其實是他喜歡景辭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