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上次去的是清萊,所以腦中對泰國留下了刻闆的印象。真實的曼谷是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在古貌都保留得很好呆得久了,到這樣大樓林立的都市更覺得有種穿越回現代的感受。曼谷和聖麗一樣,吸收了亞洲各個國家的特色,街道上能見到中式道觀,也能見到很多日式大廈,甚至街上也滿是來自歐洲的白人。而和聖麗不一樣的,自然是其中穿插的華麗泰式建築,特别是每到拐角就突然出現的廟宇。整齊的街道背後,也總是會有一些熱鬧的小巷。巷邊的攤檔飄出一陣陣煙火氣,又像是回到了我家鄉的縣城。這座城市就像是會施神奇的魔法,把我熟悉的世界所有都融合在了其中。
暹羅廣場與其說是和我在電影中的印象不一樣,還是該說電影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所以本身就沒什麼印象呢?不過這還真是一個讓年輕人不可能不愛上的地方。附近的商圈裡有高端時尚的百貨,還有平價的小商品市場,當然還少不了各種美食店。就算不是周末,穿着校服的孩子也在其間川流不絕,不管是麗影還是杭州,都沒有一個像這裡這樣能聚集起這麼多學生的商圈,
年輕人多的地方自然也有各種年輕人吃的零食,趁着佑善他們去洗手間的機會,我和泰恩去一邊買奶茶。
“喂!哥!”等奶茶的時候,泰恩神秘地問,“怎麼感覺你們兩個不是很親密的樣子?吵架了嗎?”
“有嗎?不就跟以前一樣嗎?”
“就是跟以前一樣所以才不正常,你們交往都多久了?而且還在倫敦一起睡了一個多月了,難道愛情就沒有升華嗎?”
我明白他的升華是什麼意思,反正這孩子腦袋裡一直都是這樣滿是亂七八糟的想法。
他從我的沉默裡明白了意思,眼神漂浮着說:“哎呦,對不起,都怪我以前搶你飯吃搶得太多了,所以才讓你的身體沒發育好。”
“又在瞎說什麼呢。”
“不然呢?人體荷爾蒙分泌不足,哪個男人會像你這樣毫無欲望的?”
該說是沒有欲望嗎?多虧了吳常恩的這具身體在這方面并沒有什麼病症。問題應該是出在我身上吧?要說起來的話,我的這具身體也已經是該萌生情愫的年紀了,隻是偏偏我的靈魂在經曆了那樣的人生後已經過了那個年紀。
我好不容易學會了怎麼和人身體接觸的方式,想要進一步還是覺得有點雞皮疙瘩。
“那可不行,佑善哥正是青春活力旺盛的時候呢!如果得不到發洩,就會找其他人發洩!不是有那種說法嘛!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佑善哥又不是沒有那個條件,要是真的出軌就晚了。這種時候,你也沒婚姻做契約,到頭來不僅你會什麼都沒有,我們全家都會什麼都沒有的。”
“怎麼可能?就因為這種事?”
“可不是因為這種事,佑善哥和前任交往了才多久?男人是很容易厭煩的動物。你看那些小說裡,就算是真愛,現在這階段也早過了Happy Ending那個節點了。現在故事繼續也大多數是在續集裡了,哪個續集沒個小三出軌之類的?”
要說厭煩這種事我不是正萌生這念頭嗎?昨天從倫敦出發的時候我腦子裡就一直都閃着這念頭,要是佑善有一丁點的不耐煩我們兩個很可能在飛機上就鬧掰了。
“你呢?你這麼懂不會是做什麼傻事了吧?我不是說跟你說了絕對不能去東勳家過夜嗎?”
“當然沒有。我們就這樣。”
這表情一看就不怎麼樣。看來兄弟之間真是有心靈相通的說法,我忍不住盯着他看,一看就是不大好的樣子。
他終于被我的視線盯得沒辦法,隻好說:“就這樣,就像和你說的一樣因為有點累了。”
“兩個人吵架了?”
“要是吵架就好了,就是有點到疲勞期了。春學期後他就升高中部了,課業一下子重了很多。而我還要秋學期才能升學,本來學制就不一樣再加上學的内容,感覺兩個人的差距變得越來越大。偶爾也會一起玩但内容也不過就是逛逛街看看電影,也沒空去遠的地方玩,也不知道還能玩些什麼,漸漸見面的時間越來越長,也不再多聯系。就是這種關系疲勞期。”
所以剛剛才教育我厭倦方面的事啊,“你打算怎麼辦?”
“慢慢看呗,說實話對他的喜歡是一瞬間起來的,現在冷靜下來想想也沒有那麼非他不可。如果就這麼繼續淡下去我覺得也沒那麼不得了的。”他說,“更何況我要進入高嶺學園了,那裡更大的财閥一抓一大把呢!”
诶~幹嘛在哥面前用這種語氣故作堅強呢,我忍不住伸手搭住了他的肩。
“是真的!我可是感情專家,說實話與其說考慮這段關系,我倒的确是害怕自己要是剩下一個人會寂寞所以有點擔心。我們都長大了,家人朋友也随之要過自己的生活沒法經常見面,真的要一個人面對生活了,難免有些心裡沒底。”
我明白這種感受,那一年和夏超告别後一個人踏上前往上海的火車時,心裡也是一樣的感覺。現代節奏更快,世界之間的聯系也更加緊密,這種事也更早發生。這孩子在更早的時候遇到這種事,該是多麼的沒底啊,本來留在聖麗就是因為還有我,可現在我卻像個被流放的人一樣沒法再入境那裡。
好在他是個堅強的弟弟,就算這樣也堅持自己的夢想一個人奮鬥着。
“奶茶好了嗎?”一個聲音竄來,是佑善他們回來了。
對了,忙着和弟弟聊天都忘聽叫好了,做好的飲料都在取餐區放了好久了。
“下一站是……卧佛寺。”佑善看着手機上剛剛和我一起安排好的攻略說。
現在的導航很發達,都不知道佑善的車是怎麼開的。明明語言有差異,我都說了這種發達的大都市裡還是坐地鐵公交方便,他還是硬要租個車。在逛了幾個來回後,我們倒是到了另一個寺廟。
就算是現代化城市,這種規模的大寺廟倒是在市裡挺常見的。相比有名的景點,我倒是更願意在這種安靜的寺廟裡參觀下。
雖然我們之中也沒有佛教徒,但很開就被宏偉的金身大佛給吸引了。悶熱和熱鬧的都市之中,也神奇地因為寺廟而心變得甯靜下來。
小虎和佑善用日式的合十禮擊掌拜佛,而我好像也沒什麼心願,便站在他們身後。相比起許願,我更想享受這份心裡的甯靜。
就在我忍不住閉上眼睛的時候,身邊忽然起了騷動。我應聲睜開眼來看,不少人正從殿外進來,他們很快就占住了佛像前一片不小的區域,而我們雖然沒被趕出大殿,但也被請到了角落裡。僧人不知從何處出現,很快坐成了一排,而我們原本站的那塊地方也很快就布置成了一塊道場。
有一個躺着的人被擔架擡到了道場的中央,很多跟進來的站到了我們身邊,也有人在道場外跪下雙手合掌。還好小虎聽得懂一些泰語,他向我解釋說這些是他的家人,從他們的談話中小虎已經掌握了一些信息。躺在道場中央的那個年輕人,不久前從學校教學樓墜落後就一直是植物人狀态。家人和師父約定後來這裡做招魂儀式。
跪在面前虔誠祈禱着的顯然是孩子的母親,而背後的七大姑八大姨正看着這場景小聲嘀咕着。
小虎聽了會兒後說:“他們說這孩子是自殺的呢,他生為男人卻一心想要做女人,應該是性别認同障礙吧。雖然自己堅持想要做跨性别者,但父母并不想他變性,所以生活得很痛苦。久日的矛盾最後促成了慘劇。從五樓跳下來後因為施救及時活了下來,但是一直都沒醒。因為民間說法這種狀況是靈魂出竅的原因,所以花了很大的代價才請了這裡的師父幫忙做法招魂。”
小虎一邊聽着一邊向我轉述他聽到的内容,說實話我原本對人家的身世也沒那麼想知道,聽小虎這麼說後倒是因為同情變得越來越感興趣了。
就在小虎不停補充着新情報的時候,那邊的法事已經開始了。和中國的法事不一樣,泰國的法事沒有那麼多鮮豔的裝飾,陣法都用棉線和黃色符咒裝飾,也沒有嘈雜的音樂,高僧起頭後,其他僧人也跟着一起念起經來。
我聽不懂泰語的經文,但經文的節奏感很快将我的精神都擄了去。我說不清自己的狀态,我依舊身在這個空間之中,我的身邊依然站着很多人,不遠處的那尊金色大佛依然用平靜祥和的眼神看着我,但我聽着聲音卻辨别不出小虎說着什麼話,那些師父念得什麼經,甚至覺得這些都隻是世界的景象,而實際的存在就隻有我一個人。
師父忽然增大的聲音終于讓我回過了神,我感覺自己的意識終于可以又控制肉d身了。不遠處的那位師傅已經站了起來,念一句經文向那孩子撒一次聖水。三次聖水落下後,那孩子睜開了眼睛。緩緩地從地上挺起身來。
看到這景象後,我們這邊看的人都一片嘩然。小虎跟我說那像是三叔公的在炫耀,說你看這個大師靈驗吧?他們可是從清邁幾千裡路過來的。剛向他們介紹這位大師的時候,還因為路程遠風險大不願意過來。
我一邊聽小虎說着一邊觀察這孩子的這些親戚。把孩子逼入絕境的也是這一大家子的碎言碎語,最後拯救孩子的還是這一大家子人,家族真是個奇怪的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