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喝紅酒大多時候會不勝酒力,但如果黃酒就無所謂。一口将黃酒悶下肚後,熱氣很快從身底燃了上來,變得不再那麼害怕夜晚的風。
“如果現在還是正常的社會,你們這群優秀的年輕人未來肯定會成為優秀的政治家。”博士和我碰杯後說,“這一晚上的話題有些讓人覺得有些……Frustrating?你知道我這輩子都把自己奉獻給了科學,但最尴尬的時候是什麼嗎?”
“要經費的時候?”
“That’s it!每次我們有重大發現需要啟動項目進行驗證的時候就要申請經費展開研究。但你知道政府撥款的科研經費總是不足,我們平時科研經費的大頭還是得來自那些商人。可那些商人什麼都不懂甚至什麼都不管,他們給大學捐錢無非就是為了讓自己臉上貼些金子好讓自己獲得些好名聲。但我們卻要照顧他們,因為他們一旦心情好我們就能獲得更多的經費。我們掌握着整個世界最高的科技,促進着世界的發展卻要讨好聽命商人和政客。我見過太多不事權貴的年輕人最終因為經費不足最終沒法給好項目立項,甚至我年輕時也是其中之一,這聽起來有些可笑,對吧?”
“我已經不記得那是第幾次被壓縮經費的時候了,那時候我才是個剛開始做獨立研究的新人。那個夜晚我上天台散心,看到漫天的星空,腦袋裡第一次想到的不再是天體運作,各種引力公式,而是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些星星有這麼美。在這片浩瀚的宇宙裡,别說我們連顆星星都不是,就連我們生存的這個地球,都不夠格成為一顆發光的恒星,我們竟然這麼渺小。我們依賴這顆不起眼的小星球才能生存,用的所有能源又最終都來自太陽,依賴着這些才能去認識這個浩瀚的宇宙,這實在是件很奇妙的事。”
博士朝我舉起了酒盞,我明白他說這番話的用意,也趕緊舉起酒盞來回敬。可就在這時候一個喪屍忽然竄出在博士的身後。我趕緊把博士往我這邊拽過來,兩杯沒能入口的酒連帶着木葫蘆跌到了水裡。可這時候危機并沒有解除,那個喪屍又朝我們撲了過來。
博士拼命地敲打着船艙的窗戶,而那時喪屍已經撲倒在我的身上。不行!手邊沒有槍也沒有可以利用的武器,佑善可還沒找到回去的方法,我可不能就這樣死在這裡。
身體本能地掙紮着,還不是放棄的時候。對了,我們可是船上,我們就是為了安全才躲到了船上。怎麼船上還會有喪屍?這家夥看起來像是女人,力氣也太大了。還有張開的大嘴,不僅醜得驚心而且好臭!我雖然能用這姿勢抵抗,但體力漸漸有些不支。對了,就像剛剛拉漁網一樣,用爆發力解決吧,必須趁着還有體力的時候爆發一次。
我大叫着使力一推,沒想到一下子用力過度翻身掉進了水裡。關節不靈敏的喪屍很快就沉到了水底,而我也好不到哪兒去,水很快就灌到了我嘴裡,從氣管到鼻子傳來酸痛的感覺。
身體怎麼還在往底下沉呢?小時候跟小夥伴下水玩過,但長大後就沒再遊泳過。這身子是不會遊泳的體質嗎?不對,不管這身體怎麼樣,我壓根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還會遊泳吧?越是嘗試動身體,人就越是往下沉,灌進鼻子的好像不是水,更像是水泥,緊緊地封着我的喉嚨。胸口越來越痛,怎麼辦?到此為止了嗎?
如果我這是照命運在走的話,這命運也夠神經病的!好不容易擺脫了喪屍,卻死在了不會遊泳上。
就在我的眼前變得一片黑暗的時候,我的視線裡忽然出現了一道光。那光漸漸靠近,化作了一道人形,這是來救我的人嗎?可我的四肢使不出一點力,胸口也因為被水封住發不出求救。但他已經到了我的身邊,伸過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的嘴巴不自覺地張了開來,這是要做什麼?
他的另一隻手裡是一張黃符,他将那張黃符塞到了我的喉嚨裡。
我的身體終于又有了知覺,不過是因為那張被塞入的黃符犯起的惡心。原本滿是水腥味的喉嚨成了一副火腥味,胃裡的食物終于沖破了水的壓力沖了出來。
就像是被鬼壓床的夢裡醒來一樣,我拼命地喘着大氣。
“沒關系吧?”耳邊是佑善的聲音,他全身都濕答答的,看來剛剛是他把我從水裡救出來的。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但這時注意到甲闆的那邊。我們的船已經收了錨和岸邊拉開了距離,岸邊圍着不少的喪屍,朝我們跑來但又掉入水裡。但波浪卻把我們的船往岸邊推,就在與河岸又一次相撞的時候,又有兩個喪屍跑上了我們的船。我趕緊把手指向了甲闆,喉嚨裡卻被什麼封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這讓我更急了。
好在佑善注意到了我的手指,見到喪屍後連忙指揮大家繞到另一邊進入了船艙。因為要拉着我,所以我們兩個走在最後,好在趁着那幾個喪屍趕上我們前我們躲進船艙關上了門。
終于可以喘口氣了,可沒想到還沒轉過頭,就迎來了佑善的一頓臭罵:“你是過得太好了吧?這種時候還大半夜地出船艙亂晃,你不會是以為自己真是什麼主角不會死吧?你知道你要是出什麼危險多少人要跟着你陷入危險嗎?你還以為這裡是以前的世界嗎?每個人都能顧得上保護你嗎?!”
夏佑善還是第一次這麼對我說話,看着他生氣的模樣,我也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先别管這個了,蹦到船上的喪屍越來越多了,我們得先想辦法才行。”
船頭那邊越來越多的喪屍踏上了甲闆,本就因為浪而左右搖晃的船這會兒晃地更厲害了,而随着跳上甲闆的喪屍越多,重量也開始向一邊傾斜。
“我們得趕緊發動船開到湖中央去,有誰會開船的嗎?”博士這麼問,顯然是他不會了。
“都這種時候了,先試着發動再說。”駕駛室在另一個船艙,好在喪屍都聚在那頭,這頭的門還能打開。我原本想跟着他們一起出去,但被麒麟攔住了說:“你别去了,先去浴室洗個澡換身幹衣服,我會搞定的。”
雖然還有些擔心,但我的四肢使不出力來,也隻好坐在原地看着他們離開船艙。
但我也同樣使不出力來爬去浴室,隻能攤在原地看着窗外的喪屍敲打着玻璃。船已經越來越斜了,浪拍打着船,不時将一些水拍到甲闆上來。這樣下去真的沒關系嗎?我得做些什麼,但這會兒四肢不僅沒力氣,還止不住一陣一陣地發出冷顫。
“小狼啊,你沒事吧?”耳邊傳來了媽媽的聲音,我想回答些什麼,但頭開始變得暈起來,變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我沒法回答讓她一下子心急起來,但她越來越激動的語氣,也讓說不出話的我跟着更心急。
耳邊終于傳來了柴油機發動的聲音,終于能感受到我們的船動了起來。但本來就因為喪屍而失去了平衡的船,一旦動起來斜的角度就變得更大了。水已經蓋過了右側的甲闆,浪花一下又一下地打在玻璃上發出啪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