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的船剛剛啟航，要等下一班船也得一個多月，在這之前我們得先考慮這一個多月怎麼過才行。”
老李頭說的也是，既然現在不能去舟山，要組織這麼多人遷徙去其他地方也沒有合适的目的地。目前已知的保護地就隻有杭州和南京，但這麼多人不可能安排車子，在城市化率這麼高的地區沒車子的保護下跋涉這麼多路十分危險。
“眼下口糧是最大的問題，從城裡出來得這麼匆忙沒帶多少食物，大家都靠挖野菜抓野兔過活，現在是冬天，就算是野物也不多。”麒麟說，“你說你們來的時候進過一趟城鎮，城鎮中央街坊怎麼樣？那裡也有感染嗎？”
“因為圍欄破洞的那件事情，我們沒在城鎮裡呆這麼久。急急忙忙逃跑也沒能繞到中央街去看看。”
“那幾天為了防止民衆擠兌糧食，對中央街進行了限流，撤離的時候那邊也沒在撤離路線上所以順勢關上了門沒開放。過冬的糧食都放在那裡，雖然開放了兌換但一天裡也沒兌出多少糧食。”
“你還記得司徒帶我們走的那條地道嗎？那條地道的入口就在這裡。”
我當然記得那個地道，“可是那個地道的出口是醫院地下的實驗室，開門需要知道門的密碼。”
“我們會在晚上收集起剩下的火藥，如果爆破的話可能可以打開那扇門。”
憑着現在的兵力想要正面突破城鎮是不可能的，但這條拿來運送物資的地道也不乏是一個機會。那些糧食本來就是留給我們的，我得取回這本來就該屬于我們的東西。
作戰計劃并不複雜，如果正面突擊不成功就撤退後封住那條地道。天亮後行動比較安全，在這之前也要清點彈藥保證休息。
“那你就不能參加明天的行動了。”就在老李頭吩咐完作戰方案後阿藤忽然說到，“劉團長有交代讓我們當天來回。廠區裡的進度還不知道到哪兒了，那個機器随時會壞掉。你得随時呆在長川壩，不然會錯過穿越回自己世界的時機的。”
“放心，在處理完這裡的事情前那個機器是沒法完成的。我現在已經相信麒麟的主角理論了，我來到這世界說不定真的是來拯救這個世界的。”
我剛說完這話，阿藤忽然拔出槍來對準了我。不僅是别人，連我自己都被吓着了。這不是平常聊天式的對話嗎？怎麼就舞起槍來了？
“對不起，我必須嚴格執行任務。劉團長特地交代，你很可能會在這裡拖延時間，派我來的目的之一就是将你及時地帶回去。”
“可是我來這裡的目的還沒完成。”
“完成了！我們來這裡是為了探清這座城鎮有沒有按計劃銷毀，不是來拯救這座城鎮的。”
“沒關系，我會拍電報給劉佳說明這裡的情況。”
“不行！軍隊收到指令毀滅這裡，就是為了滅掉關于這裡的所有情報。如果他們知道還有這麼多人活下來，肯定會繼續來對付這裡的。現在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我們至少得在這裡度過冬天。”
“說的也是，那這樣一來事情就麻煩了～”麒麟伸了個懶腰，還怪異地拖長了尾音。
就在我們的注意力都放在麒麟身上的時候，我面前忽然傳來了一聲槍聲。還好隻是槍口朝天的走火，并沒有傷到任何人。在我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老李頭已經奪走了阿藤手裡的槍，而貼在身後的凜則立馬上去架住了阿藤。
“快把他綁上，這小夥子說的對。要是我們占領了他們的秘密農場的事被他們知道了，我們也會有危險。這農場裡沒來得及搬走的賬簿，報表，和城鎮一樣都是他們奴役平民的證據。就算這裡的人可以任由他們禁聲，被西方人知道也多少落得個把柄。所以他們肯定會接着下令來屠殺農場裡的人。“
麒麟聽老李頭的把阿藤來了個五花大綁，但說實在的，阿藤也不過是個小兵，而且他出這次任務也是為了保護我，這樣對他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剛想說些什麼，麒麟歎了口氣說：“唉，剛召集了大家想建立起新城鎮呢，沒想到太平日子都過不了兩三天。”
“所以說你們理想的那個世界是不存在的。想要獲得權力就要有對權力的欲望，為了權力不擇手段。這才是真實的世界。你們以為這些年來平民也有權力了是世界上有好心人？其實也不過是權力之間内鬥的妥協而已。”
“說的也是，那就想辦法讓那些權力内鬥到顧不得我們這些小老鼠就行了。不愧是在權力之間能保全自己的大叔，到給了我不小的啟發。”麒麟露出了笑容說，“我帶你去休息吧，還不知道中央街是什麼情況，明天還有一場惡戰在等着我們呢。”
“可是…… ”
“不用擔心，我會把這孩子安排在暖和的地方，給他好吃好喝地供着的。”
雖然對阿藤感到抱歉，但這也是權宜之計。而且以我對麒麟的了解，應該不會傷害到阿藤。
“不用害怕，我處理完這裡的事情就帶你回去。”
阿藤的嘴巴被堵着發着“嗚嗚”的聲音，我知道他肯定有抱怨，但也沒辦法，盡快完成明天的作戰才是正道。我們來的車子裡，帶着些應急用的幹糧，現在這種時候正好拿來分給大家補充點能量。
“星兒，星兒。”一個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我睜開眼睛來，自己正坐在一棟平房的天台，腦袋靠在那個人的肩膀上。我的眼前是被廢棄的梅水鎮，隻是鎮上隻有荒蕪一片的街景。見不到人也見不到那些怪物。
“嗯？”
“如果讓你選擇在一個世界過一輩子，你會選擇哪個世界？“
“我也不知道，不過至少得是個正常點的世界。”
“像個普通人一樣，不用在意别人，不用在意責任，可以安安靜靜地在一起不好嗎？”
誰的心裡沒有做過英雄夢？可那不過是少年時的夢而已，活得越久，就越是容易珍惜身邊那些平凡事物的價值，就算常人看起來不重要的東西，在我的眼裡卻也是好不容易得到的。但是這種感覺和身邊這個人的夢想完全不一樣。他是得到太多也肩負太多，所以才想抛開這一切過輕松的生活。我們兩個想過的生活看起來一樣，但其實并不一樣。
就算是在幻想中，小說中或是在夢中，我們終究來自不一樣的地方，這個夢也沒像網絡小說那麼美好。眼前這虛無的缱绻，也不知道還能持續到多久。
“我……沒什麼關系。”就在這時，他忽然打破了沉默，“隻要和你在一起，在哪個世界都沒有關系。”
啊，果然是夢啊，夢裡的他比之前的他更加戀愛腦了，這不就是我幻想中那個小說中才會出現的男主角嗎？單身這麼多年這夢真是越做越誇張了。
“就算這是個夢，也好好享受這個夢吧。為什麼總要煩惱夢醒後的世界呢？”
也是，我總是煩惱明天能不能吃飽飯，有沒有地方住，都忘了享受這種美夢了。所以才會不甘于那個榮華富貴的美夢，一下子又穿越到了這個食不果腹的世界。我應該享受這難得當下才行，畢竟這是平時做夢都做不到的生活。隻是……
“怎麼了？”
“你……幾天沒洗澡了？”
我從夢中醒了過來，腦袋正好撞在了角落的牆壁上。這裡的建築實在太少了，這種天氣不可能在室外過夜，面積最大的餐廳也睡不上幾個人，以前供給遊客的木屋已經優先給病人使用，剩下的空間就算是辦公室裡也睡滿了人。我在的這個小小的房間裡擠了十幾個男人，這還是衛兵才有的待遇。不僅連個伸長腿能躺着睡覺的空間也沒有，因為沒法正常洗漱，各種氣味混雜在一起，唯一的好處是隻要不開窗，這麼多人聚在一起就會很暖和。這種感覺有點像上個年代的普速火車，九十年代到零幾年的火車上，西部的人成群到沿海打工，一張火車票都很難買，沒票無座混上的人擁擠在一起不亞于現在大城市上班高峰的地鐵。那列要坐四五十個小時的火車，一旦入夜後座位下甚至行李架上都睡滿了人，就算是深夜也無比熱鬧。
醒來的我無法再入睡，隻好走出房間先給身體換些新鮮空氣。房間内外的溫差很大，冷不丁的涼氣進到身體後讓人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不過這也顯得空氣愈加清新，感覺比剛剛好多了，就是雙腳很快就凍得忍不住發抖。
我趕緊在周圍逛逛想要暖暖身子，沒走上多久後就見到了農田裡傳來的光。
“你們還不休息嗎？”我忍不住過去幫那些架大棚的人。
“就是架好了才好休息。那邊前兩天修好的大棚已經播好種了，今天架好了這幾個趁着播種前睡一晚。”正在架大棚的大叔笑着說，“你們這些細皮嫩肉的少爺，也沒法在那小房子裡睡吧？你等等，架好後我給你找張油紙，别看這塑料棚子，等等燒火後暖和得很。”
我給他們幫手花了好一陣子搭起了兩個大棚，他們将之前在室外烤火的碳灰撒到了地上。那些棚内的積雪很快就化了水從大棚邊挖的小溝裡流了出去。
“這裡有不少速成菜的種子，這些菜不到一個月就能收成，到時候吃的問題也能解決了。”不知他是不是看出了我臉上的擔心，接着說，“不用擔心，以前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我們在城外也是這麼過來的。我們這種人就像是蟑螂一樣，幾千年都過來了，老天爺不管下什麼災難都不會讓我們滅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