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師兄坐到了那個古代官員斷案常見的案台之上,卻打開了一本現代風的牛皮筆記本問:“先确認下你的身份,你的姓名是?”
“莊佳麗。”
“唉,就算沒法變下相貌,你們倆就不能給她個毛巾擦擦身子換個衣服嗎?”
“這是靈魂出竅時的狀态,滴下來的也不是真的水!”
的确,雖然全身滴着水但她的腳下并沒有積水。那師兄确認完信息後伸出了手來,一個檔案本飛到了他的手中,他一邊看着一邊問:“莊女士,你對生前做過的事有要什麼坦誠的或是有什麼遺憾的嗎?”
“當然有了!我才幾歲啊,連戀愛都沒有談過一次就死了,男人的滋味都沒有嘗過呢。閻王爺,我還有好多事兒沒做呢,能不能把我放回去再活幾年啊?”
“不是把你帶到你肉d身邊上試過讓你回去嗎?看來這是上天的安排。這位小姐不要誤會,雖然外面為了吓人把我們傳作是掌管人生死的閻王,其實我們做的隻是根據人生前的經曆判斷他們死後的靈魂是否會做出危險的事,然後給靈魂安排個住所了下心願,可就算是心願也得在我們能力範圍内,也得遵守天地之理是吧?”
他解釋的時候,我站在身邊看着他翻閱莊女士生前的資料。她臃腫的體型很顯然是在水裡被泡發的,活着的時候是個苗條的美人呢!同樣的照片我好像也在事後打撈出的遺體資料中見過。
“你是那天合江亭因為僵屍病而翻車的那輛急救車上的吧?能和我們詳細說說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嗯,那天本來不是我值班的,但同事有事和我換了一班。下午四點三十六分接到了陽光衛生站的轉院需求,稱發現了疑似狂犬病的患者。因為這是一種剛出現不久的疾病,國内也沒有多少病例,小醫院沒法進行治療。要求轉移到有三級救護能力的醫院治療。那是鄉下的小醫院,而且村裡的路又年久失修,我們的車花了好多時間才到那裡。鄉下的醫生對狂犬病沒什麼了解,隻是聽說得病的人會咬人,被咬的人又會感染,就給他們用了束縛帶轉移。我們當然也沒什麼經驗了,就這樣讓他們上了車。隻是救護車資源緊張,那一家人隻能擠在兩輛車上。
車到了市區沒多久後,一家人裡的媽媽忽然出現了心跳衰竭的現象。因為聽說過狂犬病的可怕,所有人都還有些猶豫。可你也知道人的生死是一瞬間的事,黎醫生猶豫後還是解開了媽媽的束縛為她做人工呼吸。可在心跳恢複過來的同時,那媽媽就咬住了醫生的脖子,我們怎麼拉都拉不開。受驚的司機就在這時候跑偏了方向,撞着另一輛車的同時撞斷了橋的護欄到了水裡。
雖然被這從沒見過的病給吓到了,但我們畢竟都是醫護人員肯定救人要緊,趕緊解開了其他患者的束縛。但沒想到水漫進來後他們在水下行動就像是能順暢呼吸一樣,不僅沒有窒息動作反而更靈活了,而且還抓住個人就咬他們脖子。我們本就在水下自保就難,無奈之下就隻好先逃跑。可逃跑也不是件簡單的事,像我不熟水性,就被困在了水下。”
狂犬病?倒也是,那是二十世紀才出現的新型傳染病。因為是在狗類中容易傳染的病毒,所以被冠上了這一病名。雖然事實上這隻是一種神經性傳染病,會使得患者神經系統錯亂一度出現精神亢奮最終陷入癱瘓。但因為是被犬類傳染的疾病,在還不了解這種疾病的上個世紀,處于亢奮期的患者常被謠傳傳成是像狗一樣亂咬人的症狀,就連不了解的醫護也一度有這樣的認知。這樣的傳言賦予這一病後,抓住人亂咬這一點和Z病毒的症狀正好重合,所以僵屍病被當成了狂犬病?
“黎醫生呢?他是當晚出事故後唯一一位沒有找到下落的人,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他就是那個堅持要為患者急救第一個被咬的人,車子落水前他就沒了意識。我們也想救他,可我們什麼辦法都沒有。畢竟你看我,成了這副模樣。”
聽她說完,那師兄也在面前的表格上打滿了圈圈叉叉後說:“既然是護士那不僅沒有什麼攻擊性,而且還為社會做出了貢獻,應該安排上層最好的房間才是。”
“等等,這意思是要把她送入到排位裡嗎?如果附身到排位裡産生連接就很難出來了哦。這可是個生靈。”
“可她既然回不去自己的身體,說明已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沒有可以栖身的地方也隻會魂飛魄散啊。”
“要是無可救藥,那身體怎麼還會動得這麼靈活?”“就是,沒有靈魂的控制,竟然能使出這麼大的力氣呢!”
說着,白無常使了個法術,大堂之上出現了一個全息影像。這法術絕了,還是無介質全息影像呢,影像裡一個瘦骨如柴的女孩子正四肢被鐵鍊束縛着在掙紮,她的面前是一塊正在滴着鮮血的生牛肉,可四肢被束縛的距離正好和那牛肉差了幾步,所以惹得她十分惱火。眼前巨人觀的模樣當然看不出來,但比比照片的話,不難看出就是這位護士小姐。
“據我們的調查,車禍發生兩天後莊小姐的遺體在府河下遊被打撈出來。打撈出來的時候,莊小姐就是這副模樣。但是她的遺體沒有送到法醫處,而是被轉移到了兵部醫院的研究所。屍體也沒有被解剖分析死因,而是被注射了某種藥物。用了那種藥物後莊小姐就活了過來,而且身體也很快康複,然後就成了這副模樣。”
“你是說兵部的研究所正在進行人體實驗?”
不管是哪個世界,隻要是有人性的世界這絕對是不可被允許的吧?而且還是兵部醫院,我不由得把視線轉向了朱晨。
朱晨半晌後答了一句:“我隻知道感染者會被送到兵部醫院治療,但研究開發治療手段進行一些研究也是必不可少的吧?”
“莊小姐,看你的狀況是因為溺水而亡吧?生前并沒有感染者咬過。”
“據我所知是如此,但我醒來時這兩位就把我帶到了岸上。”
就因為你是兵部的人當然會站在兵部的角度說話,除此之外,你還有多少事瞞着我?
“我對他們的研究一無所知,但會盡量打聽的。如果有任何不合人道之處,也一定會盡力阻止。”
“要不要問問大當家的意思看?雖然師兄是這裡的當家,但現在沒道錄司由青羊宮代管事。有了他的意見要是出了什麼事上面也有人擔着。”
“此主意甚好!”說着,一張寫了字的紙條已經化作了紙鴿飛了出去。
沒多久後得到的回複是:【詢胡公言,若治可需留魂厚生為謹】
我不是很懂文言的斷句倒裝之類的,這句話的意思是……
“道長的意思是先問問胡柚三這病到底可治不可治,莊女士回不到她的體内也很可能是因為身體的病變,說不定病好後她就能重新回去了。這段時間,望你對莊女士好生招待,可不能讓她魂飛魄散。”
所以胡公是我?沒想到自己還能得到這種古人的尊稱呢。不過“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僵屍病和我以前經曆過的Z病毒有所不同,但不管什麼病都一定有治愈的辦法。”
“那不就把我拉入尴尬之境了嗎?又不能讓她附身排位又得讓她的靈魂留存在世。我是有什麼通天的法術嗎?上面的人真是隻要一張嘴就好,這小當家也越來越像師父了。”
“師兄,不如讓她先在這殿上住上幾日。這殿是為了陰魂特意設的風水,在這裡靈魂的能量消耗最少。”
“這裡可是辦公場所,要我和她待在一塊兒?”他偷偷擡下眼睛,又趕緊伸出手來遮住了額頭。
“目前也别無他法了啊。”
“既然這事告一段落,我們也告辭了。日後若有黎醫生的消息,請務必馬上上報給張道長。”
這地方雖然涼快,但呆久了有些冷不說,這燈光這氛圍還是讓人覺得毛毛的。再加上第一次親眼見到了鬼魂就更覺得可怕了,說實話我想走好久了,趕緊跟在朱晨後面跑了出去。沒想到我們在這裡呆了太久,出門才發現外面已經到了晚上。
“我餓了!”“你餓了!”
看他看我的視線有些不對勁我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了,這異口同聲還真是有默契。我們可沒多少時間吃晚飯,來之前我就看到那邊有家西洋面包店。那種我小時候才會有的老式面包房,甚至造型粗糙的廉價奶油小蛋糕雖然在我的時代裡已經淘汰了,但卻是我小時候不可得的珍貴貨。
我錯了,這兒的面包種類還不少。西洋面包夾着炒面我在日本看過,但面包裡夾着揚州炒飯是什麼組合?
“總之——是挺特别的味道。”他咬了一口那面包後說,“不過你眼神真好,這面包店的招牌也太不顯眼了吧?”
“嗯。”雖然招牌不顯眼,但每晚八點後買一送一的海報卻在來的路上一下子入了我的眼,我們這些窮人總是對“送”這個字格外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