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坐在河堤的草坪上一邊吃着面包一邊看着不遠處辦的法事。那法事還真是煞有其事,比我以前在一些電影裡看到的陣勢大多了。河濱的雜草叢間已經用招魂幡建起了一條路,道士誦完一段經文,家人跑到河岸大叫:“玉珠來啊!玉珠啊!我們接你回家咯!”
“玉魂歸來,無往迷途。好生已複,安眠不惘。”道士喊完咒語後搖了搖鈴铛,随着鈴聲的響起,兩邊的一排火把瞬間被點燃了。雖然城市夜晚的光污染也沒有鬼片裡常見的布景這麼昏黑,但這些火光亮起後反而讓人覺得那邊是聚光燈下的主舞台,而我們正處在黑暗的觀衆席之中。
“她的靈魂歸來了。”
聽朱晨這麼說,我趕緊站起來張望,可除了穿道袍的人或者是穿孝服的人也沒見到像是死者的人啊。
“她隻是個靈魂,我們凡人看不到。剛剛在城隍廟我們隻是因為特殊的陣法能看到靈魂,在外面我們不可能看到。”
“那你是怎麼看到的?”
“那些幡旗不是在飄動嗎?那是靈魂的氣帶動的。”
你是沒上過學嗎?
“怎麼了?”
“那不是空氣流動所以才帶動的幡旗飄動嗎?”
“你感受到風了嗎?”
“我們在遠處沒感受到風不代表那裡沒有空氣流動。這麼多的火把産生熱量,熱空氣往上升帶動空氣對流,就讓那些幡旗動了起來。”嗯,明白其中的原理後,果然沒那麼可怕了。雖然感覺那道士的舞蹈還是有些神戳戳的。
“魂位已複,速帶歸家,慰藉魂靈行之安眠!”
鑼鼓響起,家人開始把棺材往停在河堤上的那輛靈車上擡。
法事結束後道士班開始收拾東西,朱晨帶着我上前詢問是否見到了死者的靈魂,如果可以的話還想向她打聽一下黎醫生的去向。
“其實沒能召回她的魂魄。”
“啊?”不會是我剛剛不吉利的話讓法事失靈了吧?
“府河裡不僅有各種意外落水的,現代社會尋短見自殺的人也不少。這麼多的水鬼光防着孤魂野鬼誤上身就是一件難事,更何況要讓正确的魂靈複位。找不到是常事,但我們也必須讓家人相信她的魂位已經複了,好利用喪禮盡情哭上一場袒露下平時不敢說的話。在葬禮上盡情宣洩後,他們才能從親人的突然死亡中走出來。這也是為了解開他們因為這場事故而在自己心中下的咒。”
這就是早期心理學嗎?
朱晨歎了口氣後說:“看來是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情報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送我回去就該送我回道觀,為什麼又要把我送到你的賊窟裡?”
“我是賊嗎?”他說,“你得趕緊換藥了,在傷口好之前你都得住在我家。”
“憑什麼?!我開膛破肚這麼多次了,這點傷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難道想讓别人給你換藥嗎?”
“你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老爺老是做這種事也不合适吧?”
“我不想讓别人碰你,可以了吧?”
哦~不得不承認,這句直接的話确實挺有力道的,讓我的心都忍不住跳了下。要不是我的心裡已經住進了一個人,我說不定真的會喜歡上這麼一個行事果斷的人。
等等,我這是什麼危險的想法?雖然爽文裡的主角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是放到自己身上——好像也挺爽的。和他相處越久,莫名地就覺得他和夏佑善越來越像了,就連身上的氣味也越來越像。包括這張他睡了好久的床。
我好像是熟悉了這氣味,依稀記得他前一夜幫我換完藥後就走了出去,然後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全家人都圍在了我的身邊。
園丁師父,廚娘,小林子,保安。畢竟我在這裡工作了一周對府上的人都很熟悉,甚至還有General Woo。
“怎……怎麼了?”是我和朱晨做的龌龊事被發現了嗎?也是,我都在這張床上躺了第三晚了,就算沒什麼事在傳言裡我都應該成為什麼不該提的人了吧?
我腦袋裡閃過幾萬兆的信息想該怎麼狡辯,白虎副官先一步開口問:“團座去哪兒了?”
團座?好像是民國風格的稱呼,我記得朱晨雖然爵位是鎮國将軍,但在新軍中的正式職位好像隻到團長吧?照這世界的尿性應該指的是朱晨。“他去哪兒了?”
“昨天晚上給你換完藥後他就說要出去調查一些事,但出門到現在都沒見蹤影,也沒去兵部上班,打他的車載電話也沒有人接。”
“可是他不僅是個成年人,既然是新軍那也應該是練過身手吧?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也可能是……去哪裡過夜生活喝醉在哪兒了。”
“怎麼可能沒有事?老爺要是不着家也一定會和誰打招呼吧?”
白虎說:“最重要的是,兵部辦公樓的其他人反應有些異樣。要在平時長官過來沒見到團座一定會打聽他的下落。但他們今天卻像是默認了團座不會來的模樣,讓三十四兵團,也就是這次特别調查隊的副隊長全面接管小隊的工作。那口吻……就像是長官已經犧牲了一樣。”
朱晨?犧牲了?不可能!這樣就和張老頭寫下的劇本走向完全不同了吧?我還沒攻略下他他就死了,那夏佑善該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出現在我的故事裡?
“所有人最後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就是昨晚,把你帶回房間後沒多久後就重新開車出門了。”
“開車?能調查到他的車開往哪兒了嗎?”這世界的車應該沒有GPS行車記錄儀,馬路上也沒有聯網的監控探頭。
既然他們都沒主意,就得想想昨天發生了什麼事。雖然昨天到中午才起來,但我們也去了不少地方。醫學院,城隍廟,合江亭。對了!
“先去調查兵部醫院,如果他進入秘密實驗室就不一定能找到他的人。但他的車應該會停在醫院的停車場裡。”
我一邊分析着,腦袋裡不由得浮現出了麗影醫學院地下實驗室的場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