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鐘。
夏清若的鈴聲準時響起。
陸希音正趴在桌邊看夏清若做題,聽到鈴聲後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問她:“這幾道圓錐曲線的題都會做了?”
夏清若搖了搖頭,一臉如獲大赦的表情:“今晚要家庭聚會,姐姐說,下午四點就要收拾收拾出門了。”
其實,家庭聚會對夏清若來說一直都很不友好,被邊緣化是她的常态。
但她鈍感力超絕,而且不用學習,對她來講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陸希音寵溺地一笑,同時開始收拾桌面上的書本放進書包:“你今天學習還算順利,那幾道題别忘了做,我們下周再見。”
夏清若把筆和練習冊順手推走,又拉開人體工學椅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眺望着窗外的小花園,嘴角上揚:“下周見啦,陸姐姐,我送你出門哦。”
“不用啦,”陸希音擺了擺手:“我知道怎麼走,你快收拾東西和你姐姐一起出門吧,别耽誤時間了。”
“诶?”夏清若如夢方醒,慢吞吞地自言自語道:“按照慣例,姐姐會來提醒我一下的,難道她還在午睡嗎?”
陸希音背上書包,打開房門,提議道:“要不,你上樓看一下?”
“一起吧,”夏清若樂呵呵地拽着陸希音的手臂就往外拉:“我們這兒可偏了,你自己走也不方便。讓我姐開車送你到公交站。”
“那不行。”陸希音輕緩而堅定地推開了夏清若的手腕。
她答應過夏清淵不在别墅内随意走動的。
夏清若拗不過她,隻好跟着她一起出了卧室門。
“夏小姐!”陸希音看到夏清淵虛弱地倚在電梯門口,飛撲過去扶住了她。
夏清淵穿着寬松的灰色居家服,頭發被汗水打濕,服帖地趴在肩膀上。
陸希音将手臂伸出去的那一刻,夏清淵就已經将重心往她手臂上挪了一部分。
難受得完全站不直的樣子。
“這是怎麼了?”陸希音詢問道。
她一手攙扶着夏清淵往沙發上走,另一手從褲子口袋裡拿出小包的餐巾紙,抽出一張拭去夏清淵額頭上的汗珠。
夏清淵臉色蒼白,但還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艱難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夏清若這時也已經跑了過來,手裡還抱着從廚房拿出的水杯,遞給夏清淵。
陸希音扶着夏清淵坐在了沙發上,幫她接過水杯,喂給她喝,耐心道:“謝什麼?這個時候就别客氣了,我送你去醫院吧。”
夏清淵抿了一口溫水,搖搖頭:“不用,老毛病了。”
因為身體的不适,此時的夏清淵已經完全卸去了平日裡的張揚傲慢,看起來甚至有些頹喪和可憐。
夏清若接過話茬:“我姐應該是痛經了,确實是老毛病。不過醫生說不是大事兒,好好休息就行,應該是平時工作壓力太大了,作息也不太規律。”
陸希音點頭,雖然她從不痛經,但是看夏清淵蜷縮在沙發上的痛苦身影、額頭和肩膀上的涔涔汗水、迷離而消沉的眼神,她仿佛也痛得有些感同身受了。
可她沒有照顧人的經驗,想了想,問夏清淵:“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夏清淵搖搖頭,将水杯遞給她。
陸希音在接過水杯的一瞬間,觸摸到她冰涼的指尖:“這麼冷?”
夏清淵沒有說話。
陸希音連忙起身,打算去夏清若的房間裡,給夏清淵拿條毛毯過來搭着。
夏清淵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女人的指尖細瘦,指尖還帶着微微的紅。從陸希音站着的角度,還能看到她長而卷曲的睫毛,正輕微而痛苦地顫動着。
夏清淵的手指沒有用力,很快又滑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才勉強說出話來,聲音裡還帶着微微的喘:“你先别走。”
站在夏清淵的角度,這樣說話是最言簡意赅又不費力的。
但站在夏清若的角度——
她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
她們兩個人的互動怎麼有點怪怪的啊?
我現在在這裡,是不是有點多餘了?
夏清若低下頭,搓着手,摸摸耳朵,又忍不住偷偷拿眼角的餘光去瞄她們兩個。
這兩個人卻好似完全沒有感受到,正在被電燈泡窺探。
陸希音溫柔地哄着夏清淵:“放心,我不走,我去給你拿毛毯,你手太涼了。”
夏清淵順從地點點頭。
夏清若在一旁吃吃地笑。
夏清淵投去一個讓她自己體會的眼神。
夏清若立馬止了笑,端出一副嚴肅的神情。
毛毯拿來了。
夏清淵暖和了一些,才接着剛才的話道:“我們一會兒要去家庭聚會,但這裡偏僻,叫代駕也來不及,你會開車嗎?”
原來是這個原因才叫她别走。
不知道為什麼,陸希音的心裡竟然有了一點點的失落。
她點點頭,延遲了幾秒,卻又搖搖頭。
夏清淵疑惑地看她一眼。
陸希音的确是會開車,但學駕照的時候,學的是手動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