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裡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雖然經常陪母親來醫院看病,陸希音已經對消毒水的味道習以為常。但此刻聞起來,她還是忍不住感到惡心。
周遭病人家屬們的談話聲都變得很遙遠。
醫院的走廊亮如白晝,燈光刺得人眼睛發疼。
陸希音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想要攥緊拳頭,卻發現手已經握不緊了。她聲音有些哆嗦,吐字卻清楚:“那就上ECMO吧。”
“考慮清楚了嗎?”田宜再次問她。
她沒有說話,隻是視線移向地面,點了點頭。
那是與她相依為命多年的母親。
與給予她性命的母親相比,兜裡辛辛苦苦攢的這十萬塊,簡直不足挂齒。
也許兩天過後,這十萬塊就打了水漂。
但也許,陸希音多堅持一日,躺在危重病房裡的母親,生機就多一分。
命運對她開了二十多年的玩笑,會不會是為了,在今天這個關頭,把所有對她的不公,都補償給她?
“考慮好了的話,那就随我來簽字吧。”
陸希音指甲嵌進手心,亦步亦趨地跟着田宜。
路過的一個拐角處,有一個年輕女孩正對着牆壁,下跪禱告。
她的頭發淩亂幹枯,臉色發黃,嘴裡正念念有詞。
希望命運可以同時保佑你我。
陸希音路過她的時候,心裡默念道。
由于在醫院見慣了生死,田宜的情緒相對穩定一些,她收回目光,快步走進病房,不一會兒,拿出了一沓文件遞給陸希音。
病危通知書、手術知情同意書……一張又一張。
陸希音看都沒有看,每一份文件都直接翻到最後,并簽字确認。
仿佛隻要簽字的速度足夠快,她就可以麻痹自己,逃開目前的困境。
“你要不要……再好好看一下?”田宜有些擔心。
陸希音試圖扯着嘴角對她笑,可實在是做不出來笑的表情,反倒顯得有些哭笑不得:“田醫生,我簽好字了。這些都是标準化的文件,我相信醫院。”
她把文件快速遞給田宜,田宜收起文件,給了她一個鼓勵的微笑,大踏步離開了。
陸希音找到一個角落慢慢蹲下來休息,才想起臨走時,夏清淵叮囑她,有什麼事及時和夏清淵說。
下午兩人對話的記憶才慢慢複蘇,她咬了咬唇,将頭深深埋進膝蓋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雙腿發麻,陸希音才捶了捶腿,緩緩站起來。
角落裡的燈光依然刺得人眼睛發痛,她睜開紅腫的雙眼,給夏清淵編輯了一條短信——
“夏總,請問《騎馬客京華》的片酬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