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陸希音的電話時,夏清淵原本正在酒局上尋求脫身之法。
施萊萊組織了盛川市的校友聚會,按照慣例,夏清淵會在财務方面支持一下聚會,有空的話也會到場參加。
畢竟校友會裡人才衆多,有不少都和夏氏集團有直接或間接的業務往來,能時常保持聯系,也對自家生意有好處。
但夏請淵仍然記得,宋女士前幾日提到過的,顧以甯回國了的消息。
時過境遷,往事不必再糾纏,故人也不必再相見。
更何況是在校友聚會的場合上。
夏清淵生性低調,不愛透露自己的感情細節,也不愛讓無關的路人了解她的私生活。
所以她特意和施萊萊确認,顧以甯是否會參加。
施萊萊滿臉堆笑,鄭重其事地承諾,壓根沒有通知顧以甯。
這也在意料之中,施萊萊的确沒有必要,為了滿足自己的八卦之心,去得罪夏清淵。
顧以甯一開始的确沒有在場。
但不知她是哪裡得到的校友會消息,中途給施萊萊打電話,說要來參加。
施萊萊誠惶誠恐地把這件事彙報給了夏清淵。
知道夏清淵和顧以甯往事的人不多,夏清淵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在座的各位。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之間,所有人看起來都沒有異樣。
不過,現在也不是揭露“叛徒”面目的時候。
施萊萊問夏清淵,這件事怎麼處理?
夏清淵波瀾不驚地回答:“來就來吧,我晚點還有事,也待不了多久。”
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她心裡還在盤算着,找個什麼樣的借口。
對于顧以甯的突然造訪,夏清淵算得上是心如止水。
如果她對顧以甯餘情未了,那就應該趁着顧以甯今天來訪,讓顧以甯看看,當年為了身份而被抛棄的夏清淵,真正的家境和手腕到底如何。
隻需要一個赫然在目的主位,一切就都不言而喻了。
可惜夏清淵已經對顧以甯無話可說,盡力維持表面的和氣,不過是不願意讓校友會其他人說閑話罷了。
她正在猶豫找什麼借口脫身時,陸希音打來了電話。
夏清淵放下手中的酒杯,歉意地和其他人表示,要出去接個電話。
人群中有人促狹地打趣道:“夏總,不會是女朋友查崗吧?”
接着就有人推搡他,他很快意識到,是自己喝多了酒,說話僭越了,趕緊識趣地閉了嘴。
夏清淵沒有和他計較,遞給他一個寬和的微笑,接着就有人為她推開門,夏清淵走了出去。
由于是這家私人會所的常客,夏清淵知道有一條人迹罕至的小樓梯通道,毫不猶豫地走到樓梯口去接電話。
聽陸希音在電話裡的意思,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難事,需要夏清淵幫忙定奪意見。
夏清淵今晚喝了點酒,但她酒量大,從沒有在酒場上失态過。就在接電話之前,她還一直覺得自己很清醒。
可當陸希音的聲音輕輕響起在電話裡時,夏清淵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醉了。
不想見顧以甯,隻想見陸希音。
這個念頭一旦在腦海裡浮現,她就隻好壓抑着自己的情緒,給兩人見面找了個正當的理由:“沒什麼正事,你來了,我剛好找借口脫身。”
挂了電話後,她還在樓梯間發了會兒呆,才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可天不遂人願,剛走出去,就碰上從電梯口出來的顧以甯。
夏清淵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這個小樓梯,可真是離電梯太近了。
得空一定要給老闆提個意見。
其實她并沒有第一時間認出顧以甯。
顧以甯的棕色波浪卷發,搖身一變成了黑長直。
再加上加州充裕的太陽光照,把她的皮膚也曬黑了不少。
但顧以甯在看到夏清淵後就停下了腳步。
夏清淵才有機會,“被迫”觀察出,眼前這個穿小裙子的女孩子,就是顧以甯。
“好久不見。”顧以甯的嗓音微涼,聲調也和當年如出一轍。
“好久不見。”
“沒想到你還能認出來我,” 顧以甯上下打量着夏清淵,補充道:“我們都變了很多。”
夏清淵聽明白了她的意有所指。
曾經愛穿T恤和短褲的姑娘,如今也西裝加身了。
“是啊,我也差點沒有認出來你。”
“這個點了還穿着正裝出來應酬,現在工作也很辛苦吧。” 顧以甯撩了撩頭發,眼神裡竟然流露出真摯的心疼和惋惜。
夏清淵笑了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淺灰色西裝:“你還是愛居高臨下地審判别人。”
可惜,顧以甯沒有看出來,夏清淵這身手工西裝,完全不是普通打工族能負擔得起的。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
“難道不是嗎?”顧以甯嬌俏一笑。
她身姿袅娜,長發如瀑,笑的時候自有一股得意的風情。
像一朵被嬌養的花,無畏而鮮豔。
夏清淵沉默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說道:“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心理平衡,那你可以這樣想。我無所謂的。”
“你還是這樣嘴硬。” 顧以甯沒有被激怒,快速打斷了夏清淵的話。
憐憫和嘲弄的神色從顧以甯的眼底升起,她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夏清淵,良久,才試圖伸手去碰觸夏清淵的臉頰。
夏清淵動作極快地躲開,面色微沉:“你這是做什麼?”
顧以甯卻像是被她這個後退的動作傷害到,明顯愣怔了一下,但她很快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幽幽道:“你在這裡等我,難道不是為了和我舊情複燃嗎?”
舊情複燃?
夏清淵狠狠地皺了皺眉。
她向來自認是從容淡定的性子,但她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在一個女孩子面前略微失态。
而且是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嘲諷的那類失态。
她甚至忽然對顧以甯這些年的經曆産生了些許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