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大哥來了。羅斯下馬,滿臉堆笑,挽着從車裡出來的大哥,熱烈地寒暄。她也帶着兩個孩子上前,團團圍住大哥。
一家人到客廳坐下,一陣喧鬧的招呼和忙亂後,客廳裡安定下來。奶茶冒出袅袅的熱霧,糖果和蛋糕堆疊成小山,大哥放松地靠在沙發上,問着她們一家的近況。
少言寡語的大兒子在大伯面前像個小鹌鹑一樣,問什麼答什麼。調皮搗蛋的小兒子此刻也收斂了,雖然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倒也沒什麼出格表現。瑪麗安娜也被保姆抱下來,端給大哥看了看。這樣,也就都見過了。
談到她大兒子的前程,大哥淡淡說,一切包在他這個做大伯的身上,他會給孩子安排個好位置的。她懸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恨不得給大哥磕幾個頭。是他們做父母的無能,多虧了大哥啊。
大哥是來鄉村小住休息的。他們沒什麼要緊事,隻是交換貴族圈子和親戚們的見聞。早上的崩潰與忙碌通通消散,時間變得慢悠悠的。生活真是太好了,一切都好,她感歎。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
“孩子們先上樓去吧,這裡用不着你們,”她清清嗓子,“大人們有事要談。”
孩子們被仆人們帶上了樓,而大哥和羅斯都奇怪地看她,不知道她要搞什麼。
“是這樣,大哥,您見多識廣,有件事得請教您了,”她尴尬笑笑,“昨天,一個自稱是羅斯私生女的騙子來到我們家,羅斯把她打出去了。可是,我的女仆說,她看到倒在地上的騙子騎着掃帚飛走了,這,這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她還沒說完,就被羅斯打斷了。
“你這個瘋子,胡說什麼呢?”羅斯又扭頭向大哥賠罪,“哥,你見笑了。”
“老爺,是真的,我也看見了,還沒來得及跟您講。”侍立在羅斯後面的男仆小聲說。
羅斯的笑僵在臉上。
“天哪!”她驚叫了一聲。
然後,他們夫妻雙雙望向大哥。
聽到這個消息,大哥一反剛才的悠閑,立刻坐直了身子。
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不會吧,真的有大禍事?
“娜娜,你趕緊召集宅子裡人,看都有誰看到了。”大哥鄭重地說。
她照做了,然後發現,加上她的女仆,一共有四個人看到了。
“真的是掃帚嗎?”大哥反複盤問這幾個仆人。他們從最開始的确定到了後來的不确定。
“你們還看清了什麼别的細節嗎?”他繼續問。
可惜的是,沒有。
問完仆人們之後,大哥又問羅斯:“昨天來的那個,真的是你的私生女嗎?”
“我不知道,”羅斯很茫然,“但是也有可能吧。她說她母親是我的女仆,那個女仆确實在十幾年前突然消失了。”
“如果她是私生女呢?”她顫抖着聲音,問。
“如果她是,那就太好了!”大哥激動地說,“你們也知道,陛下沾染了耐蘭的習氣,正在大力聘請魔法師。能騎掃帚的,應該是巫師或者什麼其他妖魔。反正都差不多嘛。如果我們找到這個私……不,侄女,把她獻給陛下,一定能讓陛下開心。妖魔這類玩意在宮廷緊俏得很,我們能得到不少好處!”
“可是,她是私生女!”她并不開心,甚至有點恐慌,忍不住喊了一聲。
“什麼私生女!”大哥有點生氣,“娜娜,你不要不懂事!”
“她是賤種!賤種!”她失控地大叫,但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霎時間蒼白了,“但是,我們把她打出去了……”
大哥一開始沒聽清,反應過來後,一下站起來。
“什麼?什麼?!”他不敢置信地來回掃視着羅斯夫婦,氣惱地說,“你們兩個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他抄起茶杯,重重仍在地上。瓷片四濺,劃破了羅斯的臉,血滴滑了下來。他有點想說什麼,但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呲牙咧嘴。
“好啊,現在我們要考慮的,不是怎麼去陛下那裡領賞,而是怎麼避開妖魔的報複了!”他一拍腦袋,“不對,這是你們要考慮的事,事是你們做的,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然後,大哥就開始招呼仆人們:“快把我的大衣拿來,我該走了!”
她瞪了小心翼翼擦臉上血的丈夫一眼,咬咬牙,沖上前,一把抓住大哥的手臂。
“大哥,你不能就這麼走了。”她以這輩子罕有的堅定腔調說。
“你什麼意思?”大哥想抽手,卻抽不出來。她攥得太緊了。
“你走了,我們不會有辦法的,隻能等死,所以,你絕對不能走!”她大叫。
“滾開,滾開!”大哥喊叫,掙紮。
“羅斯,你還愣着幹什麼?”她抽空向羅斯那裡喊了一聲。
“哦!”羅斯也過來,抓住大哥。
三人亂作一團,扭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