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協議起草好了，被交給林賽國王。林賽國王刷刷簽上名字，蓋上印鑒。我在卡佩利茨那一欄簽下了名字，掏出出門前安妮卡塞給我的使團印鑒，鄭重蓋上。

“林賽人該為有您這樣賢能的君主而慶幸。”

我以一句場面話結束了今晚的會見，帶着一份剛出爐的協議，和奧爾加一起離開了書房。林賽國王留我在王宮過夜，叫奧爾加來招待我。

“剛才真是太險了，”奧爾加直拍胸脯，一邊順氣，一邊興奮地說，“不過真好啊，這樣，以後我就不是王都唯一魔法師了。”

“魔法學徒。”我糾正。

“少提這些掃興的。”奧爾加捶我，被我躲過。

奧爾加在王宮的住所是一個很大的套間，她指揮着女仆們給我拿來衣物和熱水，安頓下我，就去另一個房間休息了。我泡了一個熱水澡，就換上了睡衣，遣退仆人，準備入睡。

但我根本沒有睡意。

一想到我剛達成了此行的目标，代表卡佩利茨簽下那份協議，我就興奮地睡不着。

我做到了！

床很柔軟，當我躺下時，渾身的疲憊都消散了大半。但是躺久了，還是有點不舒服。我掀開被子，光腳踩在地毯上，走到房間另一頭。

如銀月光撒在窗簾上，房間内的家具上，像是蒙着一層薄薄的紗。

窗外，寒風呼嘯，聲音尖利。我拉開窗簾，看見風中夾雜着的片片雪花。

要下雪了。

一拉開窗簾，就有一股寒氣襲來。我哆嗦了一下，正要拉上，卻看見窗外有什麼東西。

尖帽長袍的維羅妮卡騎着掃帚，落在了我面前。

我控制不住我的表情，震驚萬分地盯着她看。

“不讓我進去嘛？”維羅妮卡笑了一下。

是她的五官，她的神情，她的動作，這就是維羅妮卡。

她一開口，我才意識到自己愣在原地好幾秒，怪傻的。

我下意識地給她拉開窗戶，窗外寒風一下湧入室内，我冷得渾身發顫，同時意識到我幹了一件蠢事：維羅妮卡不需要我給她打開窗戶，她隻是想讓我退後一點。

我隻穿了絲綢睡衣，雖然寬大，但非常薄，風一吹就透了。

維羅妮卡身形消失，穿透了玻璃和牆壁，出現在我身邊。她一手攬住我，一手去關窗。

窗戶一下子關閉，呼嘯的風聲被擋在了外面。

我打了個噴嚏。

維羅妮卡摸了摸外袍，“哎呀”一聲，原本攬在我背後的手立刻松開了。

“我這衣服也很冷。你沒事吧？”維羅妮卡一邊說，一邊點亮了燭台。

我快步走到床邊，鑽進被子裡。我把自己渾身裹住，被子裡沒什麼溫度，我還是冷得哆哆嗦嗦。

這樣見面怪尴尬的，我有點不敢看維羅妮卡，萬幸，她也沒有走過來，而是坐到了旁邊的扶手椅上，既沒和我面對面，又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我抖了一會兒，感覺自己好一點了，就坐起身。

剛坐好，維羅妮卡就遞給我一支淡紅色的藥劑。我接過來，直接喝掉了。

喝下後，果然變得溫暖起來。我一把掀開被子，下了床，坐到沙發上。這裡離維羅妮卡更近。

“你怎麼來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能感受到契約者的位置。我那邊的事情結束了，我就來看看你。怎麼樣，順利嗎？”

“當然順利！”

我高興地和維羅妮卡講了我幾個小時前和林賽國王達成的協議，她靜靜聽着，時不時點點頭，對我賣的關子，也很配合，我說了半天，口幹舌燥，給自己倒了杯茶。

“真厲害。”維羅妮卡笑盈盈望着我，真誠地誇贊。

在燭光裡，她的眼睛亮閃閃的，被她這樣的目光注視，被她這樣誇獎，我感到特别快樂。這種感受的強烈程度，比我達成協議時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