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濤推開厚重的房門,剛要将房卡插進卡槽取電,卻發現屋内的燈亮着。他心念一動,李想正坐在沙發上,從面前的一沓文件中擡頭望向他。
“你沒去吃早餐嗎?”張濤有些心虛,連忙扯了個話頭。
“還沒吃,在等你。”李想恐怕沒太睡好,玻璃鏡片完全無法遮掩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和泛着青黑的眼圈,“你昨晚去哪了?電話還一直關機。”
相識三年以來,李想的一言一行都彰顯着此人情緒穩定得堪比水豚,像此刻這般直白地坦露焦慮和擔憂似乎還是頭一遭。
“不好意思,讓你擔心啦……我昨晚去薛珅房間找他聊天,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我們充電器的型号還不一樣,一直都沒充上電。”仿佛是要印證自己所說的話一般,張濤從衣兜裡掏出黑屏的手機在李想面前晃了晃,趁他分神的工夫醞釀好了接下來該說的話,“聊完已經一點多了,我怕回來之後開門、開燈、洗漱都會打擾你休息,索性就在他那邊住下了。”
李想怔了怔,他沒想到一整夜的心神不甯和輾轉反側隻是自己太過神經質所引發的惡果:“跟他同住的同學也回家了嗎?”
招生組的志願者通常都會前往自己的生源所在地開展工作,在一個工作并不繁忙的晚上,很多人都會選擇離開酒店回家休息。哪怕這并不符合統一管理的規定,但隻要沒有影響到招生工作的進行,帶隊老師們基本都會對此采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态度。
“嗯……對啊。”張濤将手機和房卡一同揣進口袋,試圖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你不是還沒吃早餐嗎?我也沒吃,一起去餐廳?”
李想推了推眼鏡,俨然已經恢複了平日的鎮靜。他拿起桌上的名單,對張濤道:“走吧,今天下午四點出高考成績,雖說現在隻有清北才有資格掐架,可我們也有不少事情要做,金老師剛剛還給我打電話……”
聽到“清北”二字,張濤不由得愣了愣神,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也大概率是最後一次參加北航在浙江省的招生工作,他卻并沒有因以往積累起的經驗而産生些許駕輕就熟感,甚至還被輕微的緊張和窒息感裹挾着——畢竟這将是他第一次親眼目睹清華與北大招生組之間的神仙打架,也将是他在高中畢業三年後第一次同時面對姜凡和薛珅。
李想将手中的名單卷成紙筒,輕敲了一下他的額頭,試圖喚回他遊離的思緒:“還是先去一樓吃飯吧,吃完再說。”
“哦……哦!好。”他突然想起什麼,擡腳向床邊走去,“我給手機充個電,待會兒再回來拿……”
“你帶着吧,我這兒有充電寶。”李想将茶幾上的文件收進公文包裡,“咱們吃過早餐之後就要去金老師的房間開會,緊接着還有其他任務。”
比起有些手忙腳亂的張濤,李想更顯得遊刃有餘,即便他這一次還被浙江招生組委以“重任”。他的家鄉在北方,以往也都是跟着當地招生組回家工作。得益于招生組老師、志願者們的出色工作能力和北方學子、家長對北京這座城市的天然親切感,北航在北方幾個省份的物理類錄取分數線都可以力壓老對手同濟。然而在一些南方省份,尤其是江浙滬這樣擁有高質量生源的地區,同濟的分數線總會略勝一籌。
由于過去三年間浙江省的錄取分數線都被同濟壓了一頭,北航招生辦今年終于坐不住了。雖然還沒到真要換掉浙江省招生組組長的地步,但特地從北方幾個組裡抽調一些經驗豐富的老師和志願者前來協助,足以體現出學校招生辦對浙江招生組工作的不滿。而雙商一周七天二十四小時在線的李想正是最合适的抽調人選之一,他在北方招生組這群材優幹濟的同學中也是佼佼者,堪稱人精中的人精,因此被浙江省招生組的帶隊老師寄予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