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點,許猶春猛的咳了幾聲,欲抽出手卻是無能為力。
雪時如此自然的動作,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便已當做習慣——
車子在緩緩前行,流滟波光落入眼簾,許猶春對動作一滞。
恍惚間,他的思緒被星光漸漸扯入到遠方,在一個陌生卻又感到熟悉的記憶畫面裡,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落了雪的屋檐靜靜聽着微風。
看到了庭院内落紅一片。
他看到了,有兩人坐在亭内,背對着他的男子看不見臉,卻見他無比熟練地坐在另一名身着白衫的男子腿上,親昵般像撒嬌似的求着男子十指交握。
而那名男子輕笑着,幸福着,寵溺地握住他的手,輕輕摩挲着背對男子的手心。
他看的很清楚,那白衫男子,是雪時。
猛然間,懸浮車突然刹車,拽回了許猶春的思緒。
回過神來才發現,他早已被一旁的雪時緊緊護在懷中,兩人間的距離,似是那畫面中的那般近,連肌膚上的小絨毛都能瞧見的一清二楚。
似是保護他,早已成為雪時的本能。
“雪時——”
許猶春怔怔地開口,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心中所想脫口而出,但司機的怒吼聲讓他徹底清醒。
“艹,誰他媽不長眼,在大路上闖燈?!”
許猶春搖了搖頭,連忙将一些胡思亂想甩出去,他别過頭想要刻意離遠些,卻不小心用鼻間碰了碰雪時的唇。
酥麻感瞬時溢滿整個心髒。
一切吵鬧聲似乎停滞在了那個瞬間,隻剩彼此的心跳聲。
目光落至窗外時,許猶春竟發現窗外的人影似乎有些熟悉,他看着一身狼狽的女子拄着拐杖顫顫巍巍站了起來,擡眸忽的與他對視。
許猶春不可置信的止住了呼吸,瞳孔地震。
“孟...孟夏天?!”
窗外的女子似是也震驚的張大了嘴,頓在原地。
“師傅,就到這吧,謝謝你!”
許猶春顧不得思考其他,留下一句話便牽着雪時下了車,朝孟夏天方向走去。
誰知孟夏天見二人下了車,拄着拐杖轉身便想要逃開,但她受傷的左腿此刻根本受不住這般力氣,下一秒便撐不住使人倒地不起。
“孟夏天!”
許猶春根本不知為何她要躲,又為何曾經那般明媚張揚的少女,會變成如今狼狽不堪的模樣。
他心疼的急忙沖到她身側将她扶起放到路邊的長椅上。
雪時此刻也乖乖的跟在身後,見孟夏天有逃跑的痕迹,立刻擋在她的身前,眉眼冷峻,嚴肅的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見跑不掉,孟夏天也無力的垂下手,拐杖也順勢倒地,許猶春心疼的蹲下身,蹙着眉望向他,語氣柔和道:“夏天,這究竟是發生什麼了?”
孟夏天,比許猶春小兩歲,許猶春一直将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
她原本應該是同許猶春一樣,是海洋便利店的下一屆繼承人。
她的姐姐和小姨是好閨蜜,二人在小時候便經常一起玩。
因此在許猶春的記憶裡,她是一位面對一切都會保持笑容的女孩兒,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後的第一面,她竟是這般憔悴。
孟夏天強撐起一抹笑,視線在雪時臉上停留了一刻後,重新落回在許猶春臉上,“回去再說吧。猶春哥哥,謝謝你,還有你這位朋友。”
許猶春心疼的撿起地上的拐杖,欲将她背起,卻發現雪時擋在了他身前:“你身體不好,我來就行。”
“謝謝你們...”
孟夏天帶着哭腔,聲音顫抖,眼淚止不住地流下,落在雪時的衣衫上,卻也落在許猶春的眼眶裡。
在許猶春的心裡,他早已将這位兒時無論發生什麼都将他護在身後的女孩當做親人,自是舍不得她哭泣。
“夏天,不哭昂,哥哥們來了,我們回家說。”
回到海洋便利店後,許猶春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曾經的海洋便利店,庭院内種植着獨屬于海洋系的花,周圍特地被孟夏天的姐姐施了法術,如同置身于海底般被魚群包圍,時而還會傳來鲸叫聲。
卻怎麼也想不到,如今竟被蜘蛛網和灰塵遮掩,就連牌匾都已然落了灰,看不真切了。
“怎麼會這樣...”
孟夏天眼底泛起濃濃恨意,苦笑了聲,雙手緊緊握拳卻又似認命般松開,聲音嘶啞:
“若不是他,海洋便利店也不會變成如今這般。”